新民随笔｜护工熊阿姨

这个元旦，我是在医院度过的。父亲因新冠引发糖尿病酮症，急诊入院，我在医院陪护。在病房认识了护工熊阿姨。她一对一为邻床病人提供24小时的照护。
这位92岁的老人情况非常危急，十年前患过脑梗，现在完全失能，这次在家发烧39度以上，家人叫了救护车。老人昏迷不醒，喉咙里全都是痰。整个晚上，病房里就有像一口大锅在煮粥，不停地咕嘟咕嘟翻滚着。
拍背、排痰、翻身、换成人尿布，用水湿润老人的嘴唇，注意心电监护仪的报警……一个晚上，个子瘦小的熊阿姨几乎一小时就要起来一次，为老人拍背时还轻声唤“爷爷”。老人进食都靠鼻饲，她熟练地调制营养剂，用针筒喂给老人。老人多日没有排便，她又为老人抠出了大便。第三天晚上，老人就安静了。
我很好奇，熊阿姨怎么如此专业？她告诉我，她是四川人，来上海十多年，一直在长征医院、九院等医院做护工，都是一对一护理。她也做过长护险，为10多位老人服务，每月收入可达1.4万元。后来规定一名护理员最多服务9位老人，她又兼做家政。“我也阳过，大概是12月21日，但没有发烧，就是咳嗽，两天就好了。”熊阿姨快人快语。转阴后，立即有人请她去青浦一家民营医院护理一对阳性老夫妻，都90岁了，高烧发到40度。熊阿姨也是轮流给他们拍背，痰拍出来老人就好受一点。但终究无力回天，两位老人6天后都走了，一个早上，一个中午。给逝者擦身换衣服也是她。
“我参加过各种培训，政府补贴的，考出了护工、养老护理、家政证书。学了这些，除了工作用得上，还可以护理自家老人。我妈妈76岁，癌症，我把她接到上海治疗，给她护理，已经康复了，昨天我们还微信视频了。”熊阿姨很骄傲。她有两个儿子，都在上海工作，在餐厅当领班，工资没她高。丈夫在福建当电焊工。
趁老人睡觉，熊阿姨坐在椅子上休息，很快就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49岁的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我想到，在上海的各个医院、养老院，以及老人家中，有无数个熊阿姨。她们毫不起眼，却是深度老龄化社会中不可或缺的支撑；同时也靠自己的勤劳和技能获得了应有的回报。在这场和新冠病毒的惨烈斗争中，医护人员是冲锋在前的战士，熊阿姨这样尽心尽责的护工同样值得尊敬。
邵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