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着

臧书德
小的时候，劳作的父亲从田里回到家，我忙不迭端一碗茶水想给他解渴乏，谁知竟磕了一跌，打碎了海碗，父亲眯着眼浅笑，说：磕三个头，放六个屁，行好没有作恶大。每每念及父亲这句单纯以数字作善恶、利弊比衬的幽默调侃的谚语，我就会联想到自己做的那些“磕六个头，连一个屁都没放”的事儿。

书法作品：鲁川
眼下被国家严厉打击的高利贷、套路贷等违法行为，前些年在其刚出现的时候，蒙蔽性、欺骗性极强。那时，我一个开公司的朋友（姑且如此称呼），找到我为其贷款担保借了不小的一笔钱。无论是源于诚信、友谊、善良、单纯、无知等一系列中的哪一项支配，总之做了担保。之后我经历的细节和处境，基本上大家都会猜出一二：朋友发现经营不力有破产倾向，缺德之际，偷偷携了巨款开溜了，留下巨额亏空让几个担保人填补偿还。接着就是收到法院的传票和要账公司派来跟踪的小混子纠缠。在牵着狗都找不到他的几年里，我工作室的锁眼被塞死过，无法开门工作，家门被泼过大粪水写上血红扎眼的“还钱”大字，令邻居怀疑惊诧，电话给同事、同学的提示音基本都是“对方正忙，无法接通”机械冰冷的鸣叫。然而，即使在这种一地鸡毛的苟且艰难蜗行中，有两件事情我一直没有放弃，一是对书法艺术志趣的坚守和钻研，还一个就是对心理学及心理咨询师的学习深造。
也就是在这样自学自强自渡的苦行过程中，恰逢债主的女儿在高考之前，各种压力让她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障碍，焦虑抑郁几近精神分裂，其父带她奔走于市县各大医院诊疗终不见好转，最后，是他派来天天跟踪向我要账的一个有心的小混子打电话给他，说我对心理学有学习研究。之后的事情，可以用“戏剧性”一说来归纳，他的女儿第一次见到我，就叔叔长叔叔短的叫着，我随手递给她几本精美的书法字帖翻看，之后是聊天，是那种天南地北、说龙说虎的龙门阵，中间她还会拿起毛笔乱画一通，绝对不是医院里那种排队挂号，做心电图查头颅CT的紧张和惊悚。两周多的时间里，我们聊了三次，他眼看着女儿又恢复了之前朝气，自是高兴宽心。高考过后，他的女儿进了一所理想的二本大学。缘于这个纠结，债主和我如今成了互说心事的朋友，这是不是“不打不相识”的另一种版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