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李末被捕，她给我打电话说：我杀人了！我把我妈杀了！(48)

也许你妈是对的呢，你心里不就过去了？李东升说，但，就是不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韩江继续问，好，如果不是你妈，是别人的妈，你认为她和那些志愿妇女是一样的吗？李东升回答：不，还是不一样。韩江摇摇头，你无法自圆其说了，那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如果妈不让孩子知道这个秘密，是不是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李东升说，是。韩江说，没有人是绝对圣洁的，这样说，我们没有一个人有权利去爱去结婚了！我和你不就是这样失败的吗？你是对的，因为只有你不放过这个缺陷，火眼金睛，感谢你，让我提前地彻底绝望，我觉得我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还有一个人，李末，一个被父母扔来扔去的本来很不幸的女孩，却有幸得到了韩江一生无私的爱和照顾，为什么最后疑似杀死了自己的恩人，还付出身陷囹圄的代价？她更是无辜的。还要补上崔玲，一个试图掌控自己人生方向的女子，最后也离婚了，她忍耐过了，但忍耐是有限度的。她曾对韩江说，我们都是拼尽了全力，去生活，谨小慎微，避免犯错，为什么最后却把生活搞成一团乱麻？反正我已经看透了，我订了一辆房车，以后准备一个人云游四方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韩江的回答是，我其实已经找到答案了，但原本我是不服的，我如履薄冰避免犯错，还是失败，然后我选择了奉献，愿意牺牲自己，替别人养大了女儿，结果依然是一场空，这人生我能服吗？但后来我发现，我也调查过数据，人类的爱情和婚姻，九成以上实际上是不幸福的，无论你怎么努力，都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就算没离婚，也都在苟延残喘。磨了一辈子，等你磨成了，人也老了，原先的甜蜜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搭伙过日子了。李东升有句话我至今难忘，人要是能从八十岁往回过多好，开始就能明白，可人只能从一岁过到八十岁，没有一个人有办法，是不是人在血液里就是无能的？所谓当局者迷吧，只有上帝他老人家知道答案了。想到这里，我心里倒不苦了，慢慢开心了，我要好好活下去。你就等着我一起开房车流浪四方吧。
她没有做到。
但我的小说是终于半途而废无法继续了，因为我笔下所有人物的人生，至今为止，包括我自己，都是一本糊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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