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正在分阶段结束

文｜格林威治嬉皮研究公社

居家隔离半个月里，耳闻了三位历史人物真正成为了历史。
一位是默认已去世多年的戈尔巴乔夫，一位是观念中长久都不会去世的英国女王，一位是不禁提醒很难主动记起的戈达尔。
一位是瓦解了一个红色帝国的孱弱领袖，一位是维系着英联邦体面的矍铄女王，一位是位列影史最伟大导演之列的大师，观念中的二十世纪，在政治、社会和文化层面进一步走向终结。
我想八零后和大多数九零后仍是二十世纪的人。
记忆在八九十年代，或童年在八九十年代；青春在八九十年代，或由蒙昧到开智起于八九十年代。又受更早时期历史事件和结果的影响、教化和滋养。
在二十一世纪真正施加它的作用之前，你我这样的人就已经被二十世纪定型。
像我，我爱看日漫和欧美动画，听六七十年代老摇滚，津津乐道的是八九十年代的各种另类和独立，观摩的是从战后到九十年代的诸多电影大师的作品。大屁股电视加锅盖，大屁股电脑加色素和香精制成的垃圾食品。当时欢快，怡然、自在，甚至幼稚，无限接近无忧无虑。
那时候“女王”这个词还自有其传奇性，在此处的现实中生活的人还会不自觉为彼处王冠下的女王形象附上一层惊奇；那时候“戈尔巴乔夫”的形象既庞然又晦暗，勾连苏俄，代表着现代史上最大规模的解体；那时候“戈达尔”指向理想，看不懂，不一定要看懂，但我们需要自己的戈达尔，重要的是有个戈达尔。
但如今回看，都陈旧了，老套了，像新世纪初展望未来时写下的肤浅又积极的作文。
如今这个时代，历史感只能被嘲弄、被肢解、被稀释。短视频打碎了时间体验的连续性，社交媒体切割了人际交往的长久性，不断增殖的物质主义破坏了纪念的珍贵，一切都被莫名其妙生产出来再催逼着所有人驱动向前、向上，直到死亡（被媒体直播成为热门）为止。
记忆是没有意义的，溯源是徒劳的，停驻显得死板，怀旧更像一个笑话。
每天都在入睡前把自己抛弃，每天都在睁眼后好似焕然一新，每天都是新时代，每个午后都是新时代，每次放屁之后，空气都仿佛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