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出公民》：疾风熏得游子醉，直把故乡作他乡(2)

其实最初的遭遇已经预示着丹尼尔这趟归程注定不会顺利：接送他去萨拉斯的小车半途抛锚，他们联络不到人，只好在野外过夜，为了取暖，他的小说被拿来烧掉生火。 这些村民不在乎他那些优质小说里到底表达了什么观点，丹尼尔对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沾沾光，除此之外，他不过是“背叛”萨拉斯，对欧洲人投怀送抱的叛徒。
他们的激情像流行歌手的知名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加上乡民无知、易被煽动的特点，对诺奖作家的崇拜迅速退烧。丹尼尔在画展评奖中，将小镇画家罗梅罗的作品淘汰出局，是作家、村民态度双轨转变的关键点，双方的冲突变得尖锐。当我们将这群肤浅的乡民归类为愚民时，发现高级知识分子丹尼尔自身也带着一种隐藏得更深的虚伪圆滑：他的演讲稿与过去说过的话严重不符，遭到女粉丝啪啪打脸。
看罢此片，很容易联想到几年前莫言摘得诺奖桂冠后，高密东北乡一系列榨取其价值的举动。不管是那里的商人还是朴实的村民，想到的都是怎么将莫言头顶的光环量化加工，反哺当地人的荷包，就算是跟“文化”稍稍擦点边的红高粱旅游景区，也是有名无实，散发着铜臭味。在作家的创作中，故乡具有原始的推动力，它代表纯粹的感觉，是对创作文本最初和最后的爱，但现实的讽刺意味着实让人大跌眼镜，那些记忆中朴素的乡亲顷刻之间换上一张张丑陋刻薄的假脸，疯狂追捕你在他乡获得的荣誉和盛名。这也是《杰出公民》海报设计上的绝妙之处，丹尼尔的额头上正好是狙击枪的瞄准镜，表明他在劫难逃。

“若你们身处虚伪而不自省，无视自己的无知与愚昧，反而为其拍手叫好，那么我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麻烦。从此你们可以继续过自己舒适的生活。”这是丹尼尔给乡民的忠告，他的心灰意冷，大失所望可见一斑。初回故乡时的巡游花队成了笑柄，授予他的“杰出公民”奖演变成一出闹剧。所谓杰出公民，是以拥有“可利用价值”为前提的，这种奖项本身就是爱慕虚荣的产物，与其说丹尼尔重回故地是为了写书，不如说他对来自乡民的认可难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