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老子、儿子、孙子(14)

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里，他们夫妇二人家长里短，拐弯抹角说了很多。多年没有来往，必须先套套近乎，最后才说明了来意。
其实，这两口子即便是一声不吭，李志壮也知道咋回事。
李志壮说：“别说了兄弟，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们的来意，我是书记，手中有权，咱们又是同村同姓同辈人，‘一笔难写二字’嘛，希望俺能给你们网开一面。可是，孩子犯了国法，就咱们国家干部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啊！”
李志壮把两杯水分别递给夫妇二人，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兄弟弟妹呀，我现在该帮恁的，是劝你们尽快调整思路，教育孩子是你们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不是我批评你们，在教育孩子方面你们是失败者。”
李志壮又给他们茶杯添了水笑起来：“兄弟，还记得咱读高中的时候吧，那时候俺帮你做题就是我的错。至今想起来可笑又内疚，那不是帮你，那也是害了你。孩子进了劳教所，他还不到十八岁啊，不接受教育不行啊！这对孩子的以后有好处。这是法律，国法，是必须的。老弟，咱们都是国家干部，应该有这点觉悟吧？”
这次面见市委书记李志壮，李群艺两口子认为没有任何收获。反过来又听了一堂政治课。就这样，夫妇二人扫兴而归……
五
1997年夏天，在劳教所劳动改造的李天天已经十八岁了。据劳教所的人说，李天天在劳教所的表现还不错。他常常痛哭流涕地请求领导能尽快释放他，他好像想明白了，他决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他哭着对劳教所的领导说：“俺想继续读书，这样下去，俺这辈子算完了，俺一定听话好好改造自己……”
一天下午，李群艺两口子通过劳教所领导同意，特别安排他们在劳教所的探视室里见到了儿子。
儿子明显瘦了许多，他眼睛红红的，看来没少哭鼻子。李天天一声不吭地望着面前的爸妈，他越看越觉得面前的爸妈陌生了许多，他呆呆地和爸妈对视着，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妈妈一看到儿子这副模样，禁不住失声痛哭。她当着看守人员的面不顾一切地上去抱住儿子哭着说；“我的儿啊，妈没能及时来看你，儿子受苦啦，看看，人都瘦成这样了……”
李天天像木桩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管妈妈怎样摇他晃他，他两只眼直直地望着门口，不动声色，仿佛没有一点反应。李群艺看着儿子一反常态的眼神，顿时只觉毛骨悚然，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仿佛不是他的儿子……
妈妈摇晃着儿子的肩膀，不停地喊着儿子的名字：“天天，儿啊，天天，爸妈都看你来了，你，你咋不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