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浮世一场春梦,空缱绻,徒风流|周末读诗(3)

2023-05-04 来源:飞速影视
“三千里”,不是夸饰,而是边境在想象中写实的延伸。辽阔真辽阔,难守亦难守。女墙指城墙上凹凸的短墙,乌鸦“哇”地一声飞起。注意是从西畔飞起,时值秋天,西边可是萧杀的方向。近在眼前的女墙啼乌,给远在天边的黄云紫塞,带来一个虚幻的深度。
“落日万山寒,萧萧猎马还”,此二句雄浑莽苍,直追盛唐。此处让人不能不想起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子昂当年所登若非幽州台,纳兰所在若非紫塞,岂能有此天地悠悠独立苍茫的千古之慨?
入夜,宿于边城。城中并非没有居人,但由于太静,太黑,太冷,因而形同一座空城。荒凉黑静之中,飘来缕缕笳声。听不得,还是不要听了,那笳声把夜吹得更黑、把城吹得更空。
纳兰扈从巡边,思家情切,夜则冀于梦归。然而,偏偏总是梦又不成、灯又尽,独醒愁坐,无聊赖地呆看“残灯落碎花”。
黄云,紫塞,千里,啼乌,落日,萧萧,猎马,笳声,空城,残灯……词人对这些事物的看见和命名,精确地呈现出塞外秋天与边城寒夜的质朴面貌,以及自身在客途中与之遭遇的他者心情。

纳兰性德:浮世一场春梦,空缱绻,徒风流|周末读诗


董其昌《枯木寒林图》
当时只道是寻常
《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以上三首边塞词,均作于其妻卢氏亡故之后。故可想见,词人归梦难成的心情并非完全起于绝域的外境。据说卢氏多才多艺,与纳兰结婚才三年便撒手人寰。这首《浣溪沙》为悼亡词。
任何一段欢乐时光,失去以前,谁不道是寻常?即便当时并不尽是欢乐,即便卢氏并不多才多艺,当那段时光永远逝去,隔世回望,一个个平凡的细节,无不绽放出惊人的美。
家里添一个人不觉多多少,走一个人却立刻空很多。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西风吹起,词人伶俜独立,身心俱凉。然而更凉的是“谁念”,更无人念其凉,才是彻骨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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