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前的碾轱辘

小时候，每年的春夏之交黄风几乎天天来袭。记得有一年中午，奶奶正在院子里磨面，眼看着黄风像一堵墙从对面山上压过来，狂风大作，黄沙满天，一瞬间就吞没了整个世界，奶奶在石磨上磨的一点面粉连小麦一起被刮的不无踪无影，奶奶后来回忆说:风刮过啥也没了，磨盘像狗舔了一样干净。
爷爷一边从磨道里解卸牲口，一边自言自语的说:“这样没完没了的刮风，说不定今年又是个年谨，旱啊！” 那时黄风一来就持续几天，有时不刮风，天空也是黄沉沉的，怕的人不敢深呼吸，憋的心慌。风头到来时院子里，沟道里，狂风卷着柳条杂草不停的在水渠、院角里打转。风像进攻的队伍一样伴着“呜呜”的冲锋声一阵过后又一阵，不知疲倦的退了又来，来了又退。狂风卷着沙土扬在窗纸上发出沙沙声。屋子里漆黑一片，正纳鞋底的母亲摸索着从窑掌的小窑里端上煤油灯，豆大的灯光在这样的天气里越发昏黄了。
外面的风越刮越厉害，母亲不由的停止了手里的活，侧着耳朵倾听外面猪圈里是否有异常响动声。她越听越不安，慌忙从炕上下来，包了围巾跑出去查看猪圈里的老母猪。
突如其来的鬼天气把老母猪吓的满圈乱跑乱叫。母亲呵斥了几声，把放在墙头盆里的猪食给猪槽里倒了两勺，猪哼哼了几声爬到猪槽上吃了起来。
父亲扛着老撅头从前坡里上来，头上包裹着厚厚的黄土，只有眼睛和嘴在不停的动弹，看到母亲爬在猪圈墙上，他用力的说:“猪娃子下下了吗？这么大的风你爬在墙上干嘛？”母亲说:“现在还没有下，估计就这两天了。风刮的厉害，我听见猪不断的叫唤，还以为风把猪圈房刮倒了。”两个人说着就回窑洞里去了。
就在黄风刮的正凶的时候，沟对面的老邻居，89岁的三顺老汉咽气了，几个“收气”的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声，伴着肆虐的黄风顿时改变了沟道里的气氛。哭声越大风刮的也越厉害。 父亲问母亲:“是不是三顺老汉殁下了？”母亲不确定的说:“老汉患病几年了，不能动弹，本人受娃娃连累，该殁了。”母亲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三顺儿子毛娃的呐喊声。父亲走出窑洞应了一声，毛娃说:“世德，我爸殁下了，你现在过来给我帮些忙”。 父亲回窑里穿了件衣服，母亲说:“你把咱爸叫上，两个人过去，你去什么不懂，能干啥？”父亲出门叫了爷爷，爷爷从喂驴的草房里抱了一把甘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后坡上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