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丰乳肥臀》：九个子女，八个父亲，母亲不堪却伟大的一生(8)

母亲历经苦难，见证了将近一个世纪的风雨，艰难地抚育着一个又一个儿女，又一个个送走她养育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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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己生养的九个子女，母亲还用她的丰乳和胃袋养活过女儿们丢给她的孩子们：司马粮、沙枣花、司马凤、司马凰、孙大哑、孙二哑、鲁胜利、鹦鹉韩。

司马家覆灭时，上官招弟把司马家三姨太的儿子司马粮丢给母亲后，就和司马库逃命去了，被两个孩子吸干乳房的母亲，带着剩余的孩子们从地窖里出来后，家里已经被洗劫一空。
本来母亲想要用加了砒霜的萝卜汤让全家人死在一起，可孩子们的哭声让母亲有了活下去的信念，她大哭一场后就把那碗砒霜汤扔掉说：
“不死了！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母亲说完，挺直腰板，率领着我们，走上大街，寻找吃食。
大女儿也把她和沙月亮的女儿沙枣花扔给母亲抚养，并理直气壮地认为这是母亲应该做的，后来母亲身边又添了司马凤姐妹、大哑、二哑、鲁胜利和鹦鹉韩。
如同对待她的女儿们一样，母亲拼尽全力在乱世用她弱小的羽翼保护着孩子们，可还是没能让他们全部活下来。
大哑、二哑死在逃亡的路上，司马家姐妹花在土改运动时被枪杀，司马粮逃走，沙枣花去当了小偷。
为了养活双目对待失明的小女儿玉女和幼小的鹦鹉韩，一辈子正直的母亲，也做起了偷粮的耗子。
她每天临下工之前，趁着磨房里的幽暗，发疯般地吞咽粮食，胃袋沉甸甸地装满了粮食，哗啦，哗啦，哗啦啦地倾吐到木盆里。
吃着母亲吐出来的带着血腥气的粮食，鹦鹉韩胖了，玉女皮下也有了单薄的脂肪，可母亲却瘦了，她的胃已经盛不住任何东西了。
双膝跪地，手抓着盆沿，双肩起伏，脖子探出又缩进呕吐粮食的母亲，成了一个惊人庄严的雕塑，有着可怕又惊人的美丽。
玉女也因这份无法承受的母爱，选择了投河结束自己无用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