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无战事》：我们才刚开始热爱生活，却不得不对一切开炮(2)

他躺在野战医院的病床上，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他的床底下攒着一双漂亮的英国军靴，没人告诉他，他已经没有脚了。他的腿被截去了。他没有提起他的母亲和姐妹。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和他十九年的生命紧紧依偎在一起。护理员匆匆一瞥，等待着他的床位。死亡即将来临。
他躺在地上，屁股上满是血污，气若游丝，他的臀部是一团碎肉和裂骨。他的关节中了弹。这个年轻人以后再也走不了路了，他也根本禁不起路上的折腾，以后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疯狂的折磨。要不给他一枪，结果了他？
他们刚刚被送上前线，蹲在洞穴里。人人都能感觉到沉重的炮弹是如何炸毁战壕墙，如何掀翻战壕斜坡，如何粉碎上方的混凝土。袭击沉闷而疯狂，战壕的墙面上沾着灼热的弹片、碎肉和军装的布条。他极力克制、保持镇定，突然像棵朽树般轰然倒塌。他已然疯了。
他是个排字工。他的军装里时刻装着一个信夹，信夹里除了几封信以外，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姑娘，站在一面爬满常春藤的墙前，那是他的妻子和女儿。他是在躲进弹坑时，被敌人用刀捅进胸口的。他思念妻子和女儿，他不懂战争，他只想当个排字工。
他家里有个大果园，果园里有很多樱桃树。从前线回来时，他意外地看见晨曦中一棵樱桃树挺立在新宿营地附近，树上是一簇无与伦比的白色花团。晚上，他偷偷地折了几支樱桃花放在了床头。几天后，他偷偷逃往家乡的方向。毫无疑问，他被送上了军事法庭，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果园。
他有十七天的休假。他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地方。他无法向父亲描述清楚外面发生的事，他无法缓解患病母亲的疼痛，他也无法让狂热的人们理解前线所发生的。他坐在栗树下，看着新叶落在地上，感受阳光的照射，生活似乎未产生变化，他还是他。可他不是他，他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后，看着墙上的明信片和画，抚摸着书架上的古典文学书籍，试图唤醒思想世界的愉悦，试图激发起少年的蓬勃生气。他已不再是他！
他们找不到回去往昔的路，他们看不到通往未来的路。战争过去了吗？

#那些被影视化的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