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如树，如山，如月——送别恩师戈悟觉先生(3)

彼时，见山园中您的“杉公子”枝叶沙沙，如一位俯瞰众生的智者。我静静聆听您教诲。想起那一年泽雅之行。那时候，您站在那棵古老的红豆杉下，伸手贴着树干，说道：“我仿佛摸到他的脉搏。”
我站过去，学着您，也用手掌贴着树干，尝试与树对话。
和风细雨，树叶沙沙，您用妙语解说着自然与感悟，我垂首恭听。
祥和清气的声音，穿透物质的喧嚣，伴随着和风细雨，与我畅谈心曲，引领我去追寻自然，追寻人生……
最奇妙的是四周的万种喧嚣，竟似都在原地止步，不来打扰。
我想，树木令人感动的，应该是那稠密的生命力。它总是很实在地扎根在土地里，健壮地生长着，那样的生机，无论丰茂季节或是凋零时分，总是那样生生续续，旧叶之中夹杂着新芽，自然萌发、生长和凋萎。对生命完全没有迟疑。红豆杉下，静静感悟自然与生命的力量，也是一种幸福。
大树与您，都是智者。思维的新绿，时时长出。
老师，此刻我在想：人若能如草木，年年春来都能长出新的嫩芽，那该有多好。
您说您喜欢树。所以专车接“杉公子”回家，并写文记之。您的楼顶花园草木葳蕤。
您说您喜欢山。“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所以“观复居”楼顶花园名“见山园”。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
您说您喜欢月亮。您说，月亮是中国人的文化。是中国人特有的情怀。古今中外，唯有中国人吟诵月亮的文学作品最多。外国人写不出来。外国人的月亮是“黄金的，指甲盖一般大的”。中国人的月亮是永恒的。“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树，山，月亮，它们都在岁月里，与尘埃，空气，以及思想共同轮回着。
一直向前的是时间，一直存在的是思想。
人是什么？人像是迁徙的候鸟，短暂地寄居，旅宿在人间，终有一天要回到故乡的巢里。而这巢，叫做“死亡”。
我想，死亡或许是一种秩序，一种道理，需要参悟。
您已归去，但是树在，山在，月亮在。您的思想也在，如树，如山，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