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夜雨丨李晓佳：向日葵女孩

向日葵女孩
李晓佳
夏日的骤雨过后,树上的黄花凄凄然地悬着饱胀的令人不知所措的美感。“好美！”稚幼的表妹坐在临窗的椅子上，用一只肥匀的有着小肉窝的小手，指着窗外。“你见过向日葵田吗?”想起童年最珍爱的花,我忍不住搭讪道。“没见过，所以很想看看。”表妹满眼期待地望着我，我凝注着她晶亮的眼睛，只简单说了一句：“我们开车去瞧瞧。”
虽然驾驶技术有所欠缺，我仍成功地将车子停在熟悉的乡村小路上。下车后，远远望见广阔无垠的金黄，它们是那样的绚烂，宛如一把撒自天际的金色的梦，被兜在绿茵茵的网里。一股清新的夏风迎面吹来，它们又如一片洒满金箔的海面，一波一波地澎湃起来。
“这就是向日葵田。”我喃喃地说。表妹兴奋得面带潮红，紧紧拽着我的衣角，又唱又跳地朝着那片金黄奔去。走近一看，每一棵向日葵，都有着一根粗壮而挺拔的茎，旁边生满了心形的绿叶，并在茎的最顶端，绽开一朵瑰丽的大花。花盘中间是密密麻麻的花蕊，花盘四周均匀地分布着尖尖的花瓣，就像戴着荷叶边睡帽的女孩，踮着脚，仰着脸，大声地呐喊，只为让路人在驻足的片刻体味那份张扬的美。
望着争相斗艳的向日葵，嗅着淡淡的清香，我慢慢地闭上双眼，思绪纷飞，似乎又回到多年前那个美丽的初夏清晨。
那是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堂课，蒋教授站在讲台上，照旧讲着散文，突然，他停下来发问：“大家知道我们中文系里最内向的女孩是谁吗？”“晓佳！”因为了解我的含蓄，大家回答得很快而且大声。“晓佳，请你站起来。”蒋教授环顾教室，声音平静。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怯怯地站了起来，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蒋教授的明眸定定地望着我，激动地说：“晓佳，是的，含蓄之美，历来为人们所推崇，但在这热闹纷繁的毕业季，面临日益增大的竞争压力，我们更应该学会张扬，善于表现自我。”蒋教授走到距离几步之遥的讲桌前，坐下来，轻按鼠标键，随即播放了一幅以向日葵为主题的幻灯片，他意味深长地说：“画面上怒放的向日葵，正用呼喊的方式表达自己。”台下，掌声四起，大家的脸庞如同葵花般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