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阅读——《雪国》(2)

岛村第二次去雪国会驹子，旅途邂逅了叶子。在火车上，他看到映现在车窗上的美丽的叶子，不禁喜欢上这个美少女。这种微妙的情感关系，使他陷入痛苦而不能自拔。
作者暗示读者：《雪国》中的人物和背景并非写实，而是具有象征意义的虚无。岛村在驹子身上体验到了“肉”，但并没有求到“灵”。所以当叶子要岛村好好待驹子时，岛村说“我能怎么办呢？”岛村听到驹子碰上空虚这墙的回响，突然心里一片死寂，仿佛听得到寂寂雪声……“单纯直朴”把驹子推到更加虚空的境界。而叶子一出场就“优美而近于愁凄”，她奇异魅力与不可逼视的光芒，却使岛村“燃起了对驹子的依恋。”在岛村看来，驹子爱他只是一种美丽的徒劳，徒劳的悲哀。本来“驹子”这一艺伎花名就蕴含着虚无观念，取意于中国古代蚕马的神话暗示着作茧自缚之意。叶子的形像是“虚构出来的”，是美丽的虚无。所以作者在小说结尾安排了一场意外的火灾，让岛村从叶子升天般的死亡中得到精神的升华：“叠现出寒山灯火的一刹那间，真是美得无可形容，岛村的心灵都为之震颤。
”小说中叶子这个人物形象就如同幻梦般存在着，散发出人生如梦的虚无感。
雪国在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盈盈皓月，深深地射了进来，照亮得连驹子的耳朵的凹凸线条都清晰地浮现出来。”这些景物描写浸透着主观情绪，流露出淡淡的哀愁，这与物哀是相通的。正如清少纳言《枕草子》所言“往昔徒然空消逝”，体验终极的空虚才是真正的美的所在。川端康成说：“风雅，就是发现存在的美，感受已经发现的美，创造有所感受的美。”
美与死是川端文学的主题，《雪国》中完美地表现了这一主题。且看小说开篇之美：“穿过县境上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大地一片莹白，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下来。”时空交汇、白里透红的画面，拉开了《雪国》哀美的序幕。这一开篇后来赢得很多作家的效仿。再看小说结尾的死，连死也被写得那么美：叶子“僵直的身体从空中落下来，显得很柔软，但那姿势，像木偶一样没有挣扎，没有生命，无拘无束的，似乎超乎生死之外。”这正是川端康成生死无常、人生无常的虚无思想的充分体现。
川端康成在诺贝尔文学奖授奖仪式上所做的演说词《日本的美与我》中强调说：“灭我为无。这种‘无’不是西方的虚无，相反，是万有自在的空，是无边无涯无尽藏的心灵宇宙。”《雪国》中的虚无思想深深地渗透了日本古典文学传统，是“东方式”的虚无。尽管川端康成初登文坛时，因对文坛现状不满，曾参与发起“新感觉运动”，试图以达达主义、表现主义等西方现代派手法，创造一种全新的感觉世界而企图否定日本文学传统，但在中年后越来越发现自己“没有经历过西方式的悲痛和苦恼，我在日本也没有见过西方式的虚无和颓废”，便开始向传统靠拢。在创作《雪国》时，他只能从日本传统文化中寻求创作灵感，以无常的哀感表现无常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