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清明给爸爸的信(2)

后来，我才知道，生命中最深的悲恸，反而不是泪水。而是像断了魂一样，只剩下一具没有痛感的肉身。爸爸，那一瞬间，我的魂魄随你去了。直到我看到，你被推进一间冰冷的房子，看到生命最初第一个见到的那张慈爱的脸，被厚厚的黑色帷幕拉上，慢慢退去，我才知道，你走了，像一缕青烟，飞去了。世界在我的眼前毁灭。天地像一面滤镜，把一切变成了黑白色。我终于放声痛哭。拼命想留住你，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只有撕心裂肺地哭泣，那种疼痛，在我的骨骼里像琴弦断裂，划碎了我的心，淌着鲜血。爸爸，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从来没有想过，死神会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总以为，生和死的距离是那么遥远。你怎么能和死亡联系在一起呢？死亡，那样冰冷阴森而可怕的字眼，怎么也不该和我最爱的你相关的。死神怎么可以夺走你的生命与呼吸？生和死，聚和散，刹那和永恒，原来都在一呼一吸之间。
我没有及时回你最后的信，还有你在病榻上写给我的那首诗，这是我一生中追悔莫及的痛。我徒然无益的哭泣，有什么用呢？我可以想象到，临别前，在你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你是多么想我，想我回一封信给你。我以为未来很长，总有时间写给你。可没有想到，当我写给你的时候，你已经不需要它了。你去的地方没有地址。它只有一个名字，叫作“永恒”。我一定要写信给你，虽然晚了一些，但我相信，你会收到。我要在你的墓地读给你听。我想，天上的青鸟会把信交给你的。我知道，你在天堂上会反复地念我的信，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像当初你念我的作文给大人们听时那种骄傲和幸福。爸爸，我想告诉你，我也很高兴读你的信，和你写给我的诗。从来我们之间心灵的交流总是通过书信来传递，我喜欢这种特别的方式，尽管并不多，但它们让我感受到你片言只语里深沉的父爱。让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男人在以他的生命、以他的方式爱着他的女儿。
我想告诉你，我多么爱你。你是我来到这个世上第一个看见的男人，也是第一个牵我的手的男人，是给我生命、给我一切力量和指引的男人。我亲爱的爸爸。你用一生陪我一天天长大，然后成年。 突然有一天，我看到，曾经把我举在肩头的男人失去了力气，帅气的你开始有了白发，像林中清朗的月华渐渐苍白，渐渐老去。那时候，我的眼中禁不住泛酸，第一次感觉到，爸爸老了。
犹记，那一天我从河畔经过，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蓉儿！”我转身惊喜地看见你拄着杖站在我面前，像天人一般。我与在河畔散步的你不期而遇。我的那双遗传了你的大眼睛，顿时放亮。你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你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慈祥和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