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推最有价值的小说《我的世纪，我的野兽：曼德尔施塔姆诗选》，一生必读！(2)

曼德尔施塔姆曾写了他唯一的一篇虚构故事《埃及邮票》。这篇小说可以被看作是俄国现实主义结束的标志，就如同和它有诸多相似的果戈里的《外套》被认为是俄国现实主义的开端一样。故事里羊羔般温顺的、具有牺牲精神的主人公虽然竭尽全力，仍然不能阻止一次私刑：“彼得堡已经宣布自己是尼禄，真是令人作呕，就如同喝了死苍蝇汤。尽管如此，他还是从一家药房打了电话，打给警察，打给政府，又打给国家，然而国家早就消失了，睡得像条鲤鱼。他本来也可以给普洛塞尔皮娜或珀尔塞福涅打电话，想必会成功，只是那儿可没安电话。”罗马的生活在打电话的过程中，而不是在“难以计数的人类蝗虫”的泛滥里。到现在，蝗虫已经摧毁了它们的受害者，摧毁了那些在弗恩坦卡运河黑漆漆岸边的鱼井船里的人。
未来的犹大
曼德尔施塔姆喜欢鸟，特地将自己比作金翅雀也许这是因为和沃罗涅日以及曾生活在那里并写到过金翅雀的十九世纪抒情诗人柯里卓夫有关系，也许是因为这种鸟羽毛华丽意志顽强，总是头颅昂着歌唱着度过它们的时光。在俄国，男孩们都喜欢鸟，往往抓它们养在笼子里。如此一只金翅雀促成曼德尔施塔姆写下了一系列诗作。曼德尔施塔姆越来越多地以“系列”写作的方式创作，保存手稿、让意义的联想衍生叠加。在沃罗涅日，曼德尔施塔姆被完全隔离。他健康衰退心脏不好，视力下降，简单医治的手臂总是疼痛。如果像很多朋友那样，写首“遵命”之作赞颂斯大林，他的命运就有可能得到修复。或者就算他的不能，娜杰日达的命运总可以。那被阿赫马托娃称作“相对的素食主义者”时期或者更早的镇压时期结束了，“大清洗运动”席卷而来。广播里全是过分恭维的言辞，赞颂着斯大林。
作为从金翅雀系列到斯大林系列的过渡，他写下了这首诗。俄文原文直译过来是“人民的犹大要来了”。那种“开阔”不仅是指“被碾压的平原”的开阔沃罗涅日山那边平原和天空的广阔还表示欧亚大陆在历史和文化上的“开阔”。这种开阔，和美洲大陆广大的空间和无限的可能性一道，在历史空间和历史经验的层面上，在非形而上的想象力所能捕捉的程度上，接近于海德尔格在论里尔克的文章中所提到的“敞开”的形而上学含义。正是在这个开放空间的地平线上，犹大匍匐前行。
沃罗涅日的乌鸦和刀
在最后的也是臻于顶峰的诗歌飞升之前，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走过了无底的深渊：突发的个人灾难，折磨着也扭转了诗人的全部存在。他于1934年5月被捕，接下来的数周，他都生活在难以言状又不断加剧的恐惧之中，以及对一个陌异又足以致命的意志几近完全的屈从之中。在卢比安卡的审讯室里曼德尔施塔姆究竟遭受了些什么，或许我们永远也无法得知。
在随后的流亡生涯里，不论是最初几个月在切尔登，还是后来在沃罗涅日，呆滞从未褪去，“致盲的黑暗”所带来的阴影也从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