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莲”外传(2)

她和我母亲说：“尽管二虎脾气暴躁，家里穷，可他对我好，我再也不受那些‘五脊六兽’(地痞流氓）的糟践了。只可惜从少坏了身子，不能为二虎生个一男半女”。
1960年，二大妈从后夼麻风病院探望丈夫后，竟然能沿路讨回了十几块干粮。
她看到我饿哭了，把我领进她那有着怪味道的屋子，给了我一块野菜饼子吃，告诉说是她半道上要饭要来的。
后来生活好起来了，我总觉得再好的饭也不如二大妈当年要来的野菜饼子好吃。或许因为那是“饿了甜如蜜”。
所以，当别人怕她、躲她、埋汰她的时候，我认为这很不公平，真想为她打抱不平。
二大妈不轻易串门，但到我家找我母亲拉呱倒是家常便饭，她也从不在乎在我家里蹭饭吃。
四十多岁时，二虎大爷去世，村里为了照顾二大妈，让她负责村里的女民汤澡堂子刷洗换水，干一次挣两个工分。大家反映说，二虎老婆从来不偷懒耍滑。
她半夜洗刷澡堂子后放上新的温泉水才能回家，又在白天挑着一担尿桶，把各家各户的人粪尿挑到生产队的粪池子里去。
她挑尿桶时胸前总是挂着一根长长的“尿表”（波美比重表），每次都要量一量比重，因为从谁家里挑走一担人粪尿，这家就可以得到相当于两个工分的尿票。
若是谁家往厕所尿瓮里倒水充假使诈被测验出来，她可不管是谁，坚决不给可以换工分的“尿票”，还不给人家挑了，逼着人家自己把这些不够当量浓度的人粪尿清理到猪圈里。
二大妈五十多岁了，村干部给她办了“五保户”待遇，起码吃粮有保障，不用她再干活了，但她闲不住，就去收破烂。谁曾想这到城里一来二往竟然出了名，一说“汤上那个秦香莲”，很多人都认识，不仅认识，还给她竖个大拇指。
后来我知道为什么人们叫她“秦香莲”了。第一，因为她叫秦桂香，她告诉人家她姓秦香莲的那个“秦”，让人们好记；第二，因为她象秦香莲那样，命苦。第三，剧中的秦香莲是个好人，她秦桂香也是个好人，大家都同情她。
二大妈是60多岁故去的，之前我在外地工作后，过年过节回家探母时，也难能忘记她，去给她拜个年节，哪怕是两三斤粮票，或者一两块钱，甚至四两一包的饼干，总不能拍着空手什么也不带。
不过，自从她离开这个人世，我再也闻不到她家里那个熟悉的火燎和“咔辣”味儿了。
她去世后我听疃里人说，她留下了屋里屋外满满登登的破烂，还没有来得及让这些废旧物品送往收购站变废为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