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冲突与爱的争夺

——学习笔记
《寒夜》中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就是汪文宣的母亲，曾树生的婆婆——汪母。汪母“从前念过书”，但所受的是传统文化教育，恪守的是旧式的妇道观。在儿子面前，她是勤劳慈爱、无私的母亲，宁愿卖掉自己心爱的金戒指给儿子买鸡，熬鸡汤补身体。为了省一点钱给儿子买药，风烛残年还自己洗衣而不愿花钱请人代劳。她从那种传统的慈祥伟大的母爱去关爱儿子，对儿子无微不至，以中国传统母性的勤劳操持家务，任劳任怨，无论付出多大的幸苦和劳累也心甘情愿，并且愿意交出自己的一切来挽救儿子的生命。
虽然汪母在家里爱儿子、爱孙子，却不喜欢媳妇。她以传统的封建妇德审视媳妇曾树生，在传统妇德的尺度下，曾树生这样一个新派女性就是不守妇道的坏女人，她极端讨厌，甚至憎恨儿媳，她看不上曾树生的生活方式，如跳舞、晚上与人应酬、化妆穿漂亮衣服等。曾树生化妆，她认为是去做花瓶，装出小姐的样子。曾树生作为职业女性的社交活动，在她看来是胡闹鬼混，让儿子好好地管教她、教训她。而曾树生也不是低眉顺眼的传统小媳妇，所以婆媳矛盾一度到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地步。
造成她们婆媳矛盾的原因是什么？一方面是传统观念和现代意识的冲突。汪母受的是传统封建礼教文化，而曾树生是毕业于上海某大学教育系的新女性，所以她敢于忤逆传统的旧习，毅然与恋人汪文宣同居。然而正是这一反叛传统的举止，恰恰为汪母所不齿，在汪母看来，儿媳曾树生不过是儿子的姘头，自己则是拿花轿接来的。甚至当着儿子的面，汪母也拿这话来刺伤曾树生：“你是他的姘头，哪个不晓得。我问你，你哪天跟他结的婚？哪个做的媒人？”曾树生的回击自然也击中了汪母的痛处：“我没有缠过脚，我可以自己找丈夫，用不着媒人！”婆婆是旧式的，在她身上是体现的传统封建文化的家庭伦理观念，而曾树生却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新青年。婆婆总是用旧的观念去衡量儿媳，媳妇则无法接受这种陈旧的道德约束，于是双方冲突不断。
可是如果我们的探讨仅限于新与旧的矛盾层面，得出的结论恐怕不够贴近小说主旨。婆媳矛盾更深入的原因还是在人性的潜意识中，即婆婆汪母对儿子“爱”的争夺。首先，要弄清促成汪母总骂媳妇姘头的缘起是什么？或者说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汪母憎恨曾树生达到如此敌视的程度。缘起其实并不是在曾树生，而是在儿子汪文宣，是因为儿子处处心系曾树生，爱妻子胜过爱母亲才导致汪母的愤怒和刻薄。从小说中可以了解到汪母产生这样心态的原因：汪母很早守寡，旧式的伦理使她不会走再婚的道路，所以，孤独寂寞的她便把母亲和女人双重身份的爱全部倾注到儿子身上。在汪文宣认曾树生之前，他的全部感情也同样维系在母亲身上，然而曾树生的到来，完全打破了汪母与儿子封闭式的双向感情交流，尽管汪文宣仍旧十分孝顺母亲，但在爱母与爱妻之间，他的潜意识还是向爱妻倾斜，这对一直占有儿子全部感情的汪母，自然会引起内心情感的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