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原创短篇小说）(8)

“对于你现在的生活，你是否能感到满意呢？”
江鸿听了这话，顿时在心里生出一股胜利的喜悦，这女人果然没能逃脱他的眼睛，他觉得此刻已经能把她华丽的面纱揭下来了。而喜悦在心里一掠而过，随即到来的是一种得而复失的悲伤，在阳光底下，他亲眼见证眼前这朵花败了。曾在他心里短暂地绽放的样子飘到了天上，他目送着白雪升向了飞机窗外的云浪之中。而同时，眼前这个女人便显得平庸而愚钝不堪，皮囊之下，包裹的又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我的现状，没什么值得满意的，拼命赚钱无非是保证自己在那个大城市里有一个立足之地，保证自己不至于因为公司光景不好就轻易丢了饭碗，再有就是，能够让老人能有一个安稳的晚年，不至于因为一场大病就沦落等死。仅此而已了，但往往连这些也达不到。所以对于结婚，我其实没有什么乐观的看法。”
女人用凄婉的口气对他说:
“你说的这些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现在的生活是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那样呢？”
“那要看跟什么比，都三十多了，总不能跟不懂事的时候比吧。”
“就跟小时候比。”
“那当然不是，我差不多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作家。那时候大家都喜欢诗，我尤其喜欢海子、顾城、北岛那些人，现在好像也喜欢，但是，我总得先吃饱才有力气读诗吧？不过现在也挺好，最起码能够体面地生活，这都是我大学刚毕业时可望而不可即的。”江鸿举起酒杯，那女人便也举起酒杯与他相碰，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江鸿微笑着对她说:
“听，这是梦破碎的声音。”
女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阵轻声的叹息，往日遥远且匆忙的时光在一瞬间倾尽，她喝了一口酒，对江鸿说:
“能不能让我给你讲个故事？”
十几年前，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开始了一段勇敢的爱情，虽然相爱地时间不算长，但爱情的余温却一直燃烧到了今天。那时两个人在心里都热切地爱着彼此，但他们却总是畏惧着别人的谗言。在一个清冷如水的春夜，学生都三三两两回到了宿舍，此时的男孩却与女孩走向了操场的月光。月光冷冷地倾泻在女孩洁白的校服上，使她像一只小羊似的微微发抖。男孩仿佛望见了女孩心中的胆怯，便伸出手臂轻轻地将她搂着。两人默不作声地走入操场的那个角落，在月光下接了生命里的第一个吻，那时的感受如同春天的芳草一样将女孩轻轻地环绕，在爱情的月光里，两人一同忘记了时间。
最后还是女孩突然惊醒，她想起这个时间大家都已回宿舍就寝，便不顾男孩疯了似的向操场外面跑去。跑到操场门口，她看到冰冷的铁锁已然挂在了门上。女孩顿时孩子一样地哭了，而那个愚蠢的男孩一时间也变得手足无措，于是两人就又向操场深处走去。望着眼前漆黑的夜色，女孩感到了极度凄凉，而男孩却没有勇气再次搂着她，任她在夜风里瑟瑟发抖。他们又来到操场的一角，女孩颓然地坐在冰冷的地上，男孩在角落里转来转去，嘴里不住地吐出一些脏话，最后他一脚踢在了操场角落的铁门上，而铁门原来却只是虚掩着，这时便哗啦啦地敞开了。男孩夜色中的表情现出了喜不自胜，女孩也感到惊喜，男孩得意地对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