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读|《失落的卫星》里的哈萨克斯坦(3)

2023-05-21 来源:飞速影视
塔拉兹确实很古老,然而唐朝的影响即便在考古遗址中也难觅踪影。如今,那里只留下两座伊斯兰早期建筑——喀喇汗王朝的遗迹,还有成吉思汗走后的一片瓦砾。
天下着小雨,我是唯一来访的客人。售票处里那个长得挺有个性的女孩,挥挥手就放我进去了。我徘徊在考古遗址中间,不免感到塔拉兹的历史其实很单纯。大部分的时间里是一片空白,只有几个如流星般闪过的“决定性瞬间”。
征服者来了又走,疆界不断变换。存亡年代,王朝更替,势力范围,全都难以记住。即便在书中翻找,也只能得到一些干枯的基本数据。在漫长的历史中,塔拉兹没什么成就可言。除了我这个为“怛罗斯之战”而来的好事之徒,我也没有再见到第二个旅行者。
苏联重建了塔拉兹,称之为“江布尔”,但它依旧只是帝国边陲上的小镇,是失意落寞者的流放地。在塔拉兹博物馆里,有一间展室专门献给画家李奥尼德·布雷默。他是出生在乌克兰的德国人,长年在克里米亚工作。“二战”时,德军入侵克里米亚,斯大林将那些“不可靠”的族群,统统发配到遥远的中亚,其中就包括克里米亚的德国人、希腊人和鞑靼人。
人生最后的三十年,布雷默在塔拉兹度过。他在塔拉兹的生活,没有留下文字记录。但他大概不怎么画画了,因为陈列室中留下的画作大多完成于克里米亚时期。在塔拉兹,在这个远离大海的内亚小镇,雅尔塔的海滨风光看上去像是对一场旧梦的描述。
最后,我终于找到一幅塔拉兹的风景画:仿佛是春天,高大的杨树如毛笔一般耸立,淡绿的枝叶在风中抖动。我留意了一下画作的时间——1954年。前一年,斯大林刚刚去世,苏联进入“解冻”时期。已经在塔拉兹待了十三年的布雷默,想必也感受到一丝春意——你甚至能在他的画笔中看到一种有意克制的轻松。
布雷默不是多么声名显赫的画家,也没有足以流传后世的杰作。在塔拉兹,我看到的是一段历史的破碎脚注,是那些与布雷默分享着相同命运之人的缩影。
2
在塔什干养病时,我遇到过一个叫卡琳·柯特的姑娘。她是美国人,容貌端庄,在奇姆肯特的一家哈萨克女子足球俱乐部踢球。那时,赛季刚刚结束,她背上行囊,跳上小巴,穿越边境,来到几十公里外的乌兹别克斯坦旅行。她计划住在一个可以为她提供沙发的当地人家里,却与沙发主失去了联系。她的哈萨克手机卡没有信号,而塔什干的咖啡馆也很少把提供Wi-Fi作为必要服务。
我让她用我的热点,当时我正坐在咖啡馆外吃番茄意面。看着我吃饭,她也饿了,于是用英语问服务员有没有素食。我想不到她还是严格的素食主义者——不吃肉奶蛋,也不用任何动物产品。这让她在一个游牧国家的足球之路,看上去如同一场行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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