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湖州:春蚕记(6)

2023-05-21 来源:飞速影视
我将一片桑叶轻轻放在一条蚕身上,蚕昂起头,抬起白胖多汁的身体,去嗅,去够,如婴儿的嘴一接触到乳头便疯狂吸吮,咀嚼的频率极快。湖州一位朋友告诉我:蚕有耳,能听得懂人间话语,因此蚕房不可有淫声秽语,不然,蚕闻之即僵。当年他一位老友下放的生产队曾有一事,民兵连长在蚕室与一女子苟且,一室冬蚕全部僵绝。
那么,蚕也听得懂邵云凤母亲般温柔的呢喃吧?
桑叶篓空了,我自告奋勇去驮。一百来斤重量,通过布条勒进我右肩,感觉不到疼,只感觉到越来越紧,一股无名的力量将我往右边拽,使得我穿过长廊走进蚕房的整个过程都在跌跌撞撞。我们喂好一间间蚕,关灯,轻轻退出,悄悄关门。我和她们一样,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农妇,穿着棉布衫,没有擦香水,没有涂带任何香味的护肤品,守着所有禁忌,轻手轻脚,尽量沉默。

品读湖州:春蚕记


一年一度的蚕花节3深夜里另一处光亮,是沈桂章所在的桑叶房。他坐在桑叶堆里,几近失明的眼睛看向虚无。他的眼睛长在手上,精准地捡起桑枝,用手摘,或者撸,再将枝条码齐。他凌晨四点的样子,是我傍晚六点看到过的,夜里九点看到过的,好像从没有挪动过。灯光对于他毫无意义,他用耳朵循着我的声音,将脸对着我说,不要撸桑叶,有虫,有很多看不见的绒毛,很痒的。
桑叶撒向蚕时,像雨滴落入湖面,泛起一圈一圈涟漪,一间一间的蚕房里次第响起沙沙沙的“雨声”,屋外下着夜雨,整个江南都在下着一场持久的雨,他知道吗?他能分辨得出两种“雨声”吗?又或者,他从来不会去注意。
我从他身后的蚕匾上轻轻撮起一条眠着的蚕放在手心里。
它正停留在一个梦里,一动不动,与我手心接触的,是它细嫩的腹足,凉凉的、极细微的痒顺着神经传至我头顶。蚕要经过四眠,才会成熟做茧,此刻,它已进入三眠,昂着头,尾部正在蜕皮,肢体透出淡淡的青紫色,像人的静脉,又像玉石,凝固在时间里,梦里。
村舍家家帘幕静,春蚕新长再眠时。
这是二眠。
只因三卧蚕将老,剪烛频看夜未央。
这是三眠。
它会做梦吗?会做什么颜色的梦呢?梦里,它是游曳的丝绸?鱼的尾翼?溪中的云影?深潭的波光?半截月光?光年之外的星云?女人的腰肢?猎猎风中的旗?一段古老民族的传奇?一句诗里的泪滴?还是,剥去层层意义后最普通的一条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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