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昌十五周年祭,一生只拍八部半(3)

2023-05-21 来源:飞速影视
〈杨德昌:听他的枪声,看他的孤独〉
贾樟柯文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那天为什麽没有主动走上去,跟杨德昌导演打个招呼。
那是1998年10月,在釜山电影节。杨德昌导演带著他的电影计画《一一》参加。这是一个为新电影融资的项目,因为是第一届,所以主办方邀请了很多导演。我带著《月台》前往参加的时候,才知道还有很多前辈遵演也在其中。那一年田壮壮导演和江志强先生带著《狼灾记》,关锦鹏导演带著《有时跳舞》也在釜山.12年过去,田壮壮导演执著如初,他在去年终于完成了《狼灾记》。而杨德昌导演,他为我们留下杰作《一一》人却已经走了三年。
我还清晰地记得离开釜山的那个早晨,酒店外面零散站著几个人,大家在等大会派来的车接了去机场。杨德昌拖著行李从酒店大堂出来我一眼认出了他。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个子很高,戴著眼镜。我一直注意著他,直到他上了一辆汽车走远。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也是最后一次。他去世以后,我常问自己:那天,为什麽不上去和他打个招呼?和他讲讲话?
看杨德昌的电影,是从《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开始的。其中有一幕,青年男女在郊外漫步,突然远处传来清脆的枪声,他们停下来,枪声在寂寥的郊野迴响。远处,一对军人趴在地上,端著步枪在打靶射击。这一幕让我瞬间回到我的童年时代。
在大陆,在我家乡的郊野也常会看到民兵打靶。那时候,我们的日常生活裡还有军事化生活的痕迹,还有对战争的恐惧和防备。整个县城,每一个国营单位都有一个民兵组织,我的母亲就是他们糖业烟草公司的民兵排长。平时县城裡的人们酿酒、卖香烟、生产拖拉机配件、造纸印刷.....有谁会想起在他们的仓库裡,其实还藏著一些步枪,这些枪是为了抵缧台湾打过来的,或许也是准备我们打过去的。
没想到我在杨德昌的电影裡也看到了熟悉的打靶的幕,电影裡少年与少女看一群人匍匐在地上,对著靶子射击。作为观众我知道,他们最大的假想敌当然是大陆的共军。从杨德昌的电影裡,我们第一次看到原来两岸有著相同的生活、无论是共军的“群众”还是国军的“民众”原来我们有著相同的紧张、相同的对对方的防备。这一下子增加了我和台湾电影的亲近感,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有了一种自己人的感觉。原来,我们这么相像。
两年之后,我在巴黎看到了 《一一》。那时候我滞留法国,在巴黎等去多伦多电影节的签证。一个无比无聊的下午,不想在屋裡傻待著看雨,便出门习惯性地去了庞毕度中心旁边的那家MK2影院。远远地看见弯曲排队的人群,人人雨中静立庄严如等待移民签证。不,他们是在等著看杨德昌的《一一》,能有什麽更比这一幕更让电电影工作者感动呢?我排在队伍中,于是眼前捧场的观众中有了自己人在《一一》之前,从《恐怖份子》到《麻将》,杨德昌一直试图用一部电影来归纳全部的生活,想用一部电影讲述清楚他眼中的台湾的全部。但,这可能吗?《一一》做到了,杨德昌告诉我们:一部电影可以解释整个世界,一部电影也可以囊括中国社会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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