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杀》：骗局与爱情或许本就互为隐喻(2)

由此，“戏假情真”的情欲游戏获得了现实批判的意义，“杀猪盘”中的受害人——无论男女——何以受害，受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都得到了清晰的说明：之所以受害，并非因为认知上、智力上的无知愚蠢，只是因为对于亲密关系怀有本能的期待与渴望。也正因如此，他们受到的伤害，乃是尊严感与价值感、信任感与安全感的全面崩塌。游戏越真，意味着伤害越深。
Tainted Love：始于游戏，终于战争
实际上，对于周冉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游戏，而是一场战争——游戏里有赢家，而战争里只有死亡。如果将周冉对阿光的追逐视为复仇，那么用最俗套的话来说，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周冉最终也成了曾经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
当然，周冉之所以能够将阿光骗上火车，并不是因为她的骗术比阿光更加炉火纯青，只不过因为她的“真心”本就无需表演。这场战争于阿光是层层防护的心理战，于周冉却是一场赤身裸体的肉搏战。当真实成就了浑然天成的骗术，真实也就随之毁灭了。
如果将周冉对阿光的追逐视为爱情，或者说爱情的幻觉，那么锚定真实肉身的目的就在于终止幻觉，而终止又需要周冉再次编排并重演爱情。在此处，由周冉主动开启的这场与阿光的互相捕猎，似乎与李安的《色，戒》产生了微妙的共振。不专业的演员面对极专业的对手，唯一的胜算就在于掺杂其中的真意，而付出真意又导向了在真实与幻觉日渐模糊的界限里迷失。周冉递给阿光银行卡，正如珠宝商递给王佳芝的鸽子蛋，坚固的物质实体构成了幻觉终止的休止符。只不过王佳芝终止的是革命的幻觉，而周冉终止的是爱情的幻觉。幻觉的终止带来了王佳芝的死亡；周冉虽然活着，但她已经死亡的爱与信任能否重生，我们不得而知。
在这个意义上，或许影片的英文片名“Tainted Love”（堕落的爱，被污染的爱）才是被“鹦鹉杀”这个躯壳包裹着的丰满血肉。然而，什么样的爱才是未被污染的爱？如果我们把55万从故事里摘除，它能否被“还原”为情感的骗局？阿光/阿昌对于周冉的捕猎，与李国华对房思琪的捕猎，与《不完美受害人》里成功对赵寻的捕猎，甚至是日常生活中所谓的“海王”对“鱼”的捕猎，又有何不同？又或者，再做一个也许是非常危险的类比，周冉与阿光在海边小镇的这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爱情游戏，又与豆瓣评分8.1的《装腔启示录》里男女主人公长达9集的暧昧攻防转换战有何区别？
那场凝视：关于骗局，关于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