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张献忠》绝对是震撼人心的名篇佳作！(2)

小朱努着嘴，半句话俱无，只是拖着不走。两个差人前拖两步，被他拖回三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献忠想起当年情义，走上前去解劝。差人正把小朱无法，乐得有人解劝。约定中秋节后再来收讨，由献忠担保释放。待已经放了，小朱方才大哭起来。献忠问欠缴多少，小朱弄不清楚，甲长代答道：“来票上面写的九两三钱七分。”
献忠大吃一惊，说：“他家贫穷，向来完粮很少，如何便有这大数额？”甲长道：“他家本来只有一分粮，近年加上薪饷一分，均输一分半，间架粮又加一分半，便是五分了。粮额一分，随票加征手续火耗杂费银七钱。折合大钱六百二十文。一年未上，由户房抬垫，每月加息一百三十文。他已三年未上，利上加利，合成银子便是此数。待到中秋以后，便又不止此数了。”献忠道：“这样重利，岂能见得官么？”甲长道：“抬垫粮款，不与放借相同，规矩便是如此算法。各级官府全是通过了的。”献忠道：“他纵倾家破产亦还不了，又便怎样？”甲长道：“今你既已担保，今后便是你的事了！”
献忠闻听此言又吃了一惊。小朱说道：“差狗子再若来时，两拳要他狗命！”献忠无言，走回家里，正见父亲坐在堂上愁眉苦脸。献忠先问新妇有何事情。新妇说：“粮差刚来过，今年粮额又加了。二老搜箱索柜不够完纳。向我索去压箱奁银都还不够。用了每月一分五的大息，才向堡上借来补足。因此不欢。”献忠问：“共花了多少？”新妇道：“共去了八千五百几十个大钱。”献忠暴跳起来，去问父亲道：“往年完粮，才四百多点，如何今年到了八千。这与小朱一分粮完到九两多，同是官衙舞弊无疑了。我们约结乡邻齐不缴纳，看他怎样。”徐氏即忙起身掩住他口道：“你造反了么？”文兴问：“你如何知道朱家之事？”献忠将方才之事说了一番。把文兴急得双泪长流，叫道：“儿啊！你竟不识厉害，与人担保完粮。这几年来，官府屡有文告，说是辽东、四川用兵，军需浩繁，国家要政，征粮为急。
州县官吏都把催征列入重要考绩。所以办粮胥吏便是官府骄子。凭是舞弊浮征，加倍滚利，只要正额能够如期办足，便皆有奖录功。哪有清查人民疾苦的余暇？现在家家户户所有收成，都六分归官，四分自享了。我家规规矩矩，勤耕苦耘，亦才恰恰糊口。今年稍差一点，撙节衣食还可过去。为何你去与人保粮？那朱家无力完纳，自是定了。你须代完，亦便定了。中秋过后，你将如何躲开才好。”献忠当下怒不可遏。但无可出气，恰好新妇与他捧了一碗汤来，献忠接过喝了一口，将汤碗扑的向地摔去，打个粉碎。口内嚷道：“我准备不活人了！还要这碗做甚？”徐氏骇了一跳，向媳妇道：“他似带了酒，你扶他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