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张献忠》绝对是震撼人心的名篇佳作！(4)

多玩几天方能回来。朱家欠粮我已向甲长声明，不愿担保了，听凭衙门将他怎样施为。”文兴巴不得他去躲藏几天，自然允了。两匹骡子向岳家走去，约摸三五里路，一个黑汉从道旁跳将出来，举起一根木棍，喝道：“将包袱留下！”高氏骇得魂飞天外，几乎跌下骡背。只见献忠低声向那人说道；“远跟着走好了，不必挑上包袱，被人认作同行。”那黑汉便自去了。高氏莫名其妙，抢上前傍着丈夫骡子，问：“那是何人？”献忠道：“是个响马强盗。”“为何竟未行劫？”献忠道：“我是响马头目。”说罢大笑。高氏坐在闷葫芦里，不敢再问。
到了高家，收拾骡马草料已毕，献忠出到庄外，引进朱世虎来。高氏大骇，跑到母亲柳氏老娘身旁，低声说道：“路上碰着打杆子的便是此人。”柳氏见女婿与他同路进来心内憎恶，便要前去阻止。偏是献忠先开口道：“这是我的好友，相约明日同路去到安定访亲。今日权借岳母府上暂住一宵。”柳老娘无话可说，只好点头呼坐。却将女婿叫到一旁埋怨道：“如何与这打杆子的人同路？又将他引进我的家来。被人知道，岂不拖累你我？”献忠笑道：“连我都已是响马了，你还怕沾惹他打杆子的人么？”随将前后之事说了一番。骇得柳氏周身打战，说道：“好女婿，快不要如此。九两多银子，我愿借与你替他完了这粮，好好在家安坐。犯法的事，你先杀了我和你妻子再去做吧。”高氏在旁听说，亦来哭做一团，挽着献忠，定要他转去。甘愿与她母亲筹垫这笔银子。献忠此时反倒要挟起他岳母来了：
“第一要在半个月内凑足银子十两。第二要款待小朱，不得轻视。”柳氏母女一一承认，商筹银子一夜。农家无银，只合卖米。那时小米，每斗值银一钱。柳氏疼爱女婿，卖了十石，仓已空了，才得九两多现银。郑重拿与献忠，送他三人回去。
这时天启皇帝死了，信王即位，杀了九千岁魏忠贤，羽檄驰报各州府县。过去骄横官吏心中作病，无不肃然。献忠想来今后一定天下太平了，响马实不可作，趁此回家安分守己，报答双亲和岳母的期望。遂同妻子与小朱回家。禀过父母，率领小朱去到户房完粮。户房此时已不似从前苛索，客客气气收了九两，余数都让了。献忠二人有了剩款，再去找小王痛饮一回，说明按下做贼念头，要与万庆等练习弓马，学些正当本领。诸亲百朋闻此消息，莫不额手相庆。
不料魏忠贤虽已诛死，朝廷清理逆党多如牛毛。内而六部九卿，外而督抚科道，一时撤换不尽。直到第三年的二月，方将逆案名单定决。陕西乃是边省，乔应甲、朱童蒙等党羽撤换甚迟。新换来的，如陕西巡抚胡廷晏、延安巡抚岳和升、三边总督武之望等，全是老迈昏庸之辈，任凭旧时官吏捉弄，毫无振作革新的精神。州县官员乐得浑水捉鱼，中饱私囊。转过崇祯元年的新正，社会上一切老病旧疾都发作起来。政治恶浊，反而变本加厉。加以天旱成灾，春耕失时，各省奉命自铸铜钱补助国库。陕西并非产铜之省，藩司接奉此令，亦即奏请铸钱。无非将大钱回炉，改作小钱。小到三个新钱不抵一个旧钱重了，还在缩减。却逼着州县要作大钱行使。这商民亦很奸狡，却将值百钱的货物提高作三百的价售卖，仍然随风上涨。于是闹得百物腾贵，民不聊生。小米市价，每斗涨到四钱多了，但农人卖粮回家，却仍不够官吏催科讨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