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诗学:“永恒的青春在树林里”(2)
2023-04-26 来源:飞速影视
相传伏羲氏“因龙马负图而出于河之瑞,故官以龙纪,而为龙师……命栗陆为水龙氏,繁滋草木,疏导源泉,毋怠于时”。“水龙氏”,可能是传说中以龙为图腾的时代管理林业的官员。中国先贤拥有多种精细有效的方法,足够处理好人与森林的关系。比如说,中国人习惯于在陵墓与寺庙周围种树,因为他们认定死者的精神与神灵都寄居在树中,这样一来,对寺庙与陵墓起到了双重的保护作用。
在《吕氏春秋》中,详细记有每一时节与森林有关的环保措施,规定正月“禁止伐木,无覆巢,无杀孩虫胎夭飞鸟,无麛无卵”;二月“无竭川泽,无漉陂池,无焚山林”;三月“命野虞,无伐桑拓”;四月“无起土功,无发大众,无伐大树”;五月“令民无刈蓝以染,无烧炭”;六月“树木方盛,乃命虞人入山行木,无或斩伐,不可以兴土功”等。
“万物莫善于木”(刘向:《五经通义》)。燕之菹泽、宋之桑林、楚之云梦,俱是丛林草泽。菹泽苍苍,云梦茫茫,森林不是一个客体,不是一个人延伸的自我,而是一种苍茫的混沌。在一片看似杂乱的森林里,每样事物都各在其位,各自显现自身的生存本性。
古人把土地崇拜的场所叫“社”,而以树作社神。闻一多先生对此曾做过考据,“原始时期的社,想必是在高山上一座茂密的林子里立上神主,设上祭坛而已。社一名‘丛’,便是很好的证据。”可见树木繁茂苍郁之处,常是古人的立社之地。在汉语中,“城狐”与“社鼠”具有同样的暗喻意义,就是因为狐鼠常常粘连了土地神的神性,也常以枝叶浓密、生态性混沌复杂的社林为藏身之所。
唐代柳祥在《潇湘录》一书中,写贾秘在古洛阳城绿野中,曾见数人环饮,自歌自舞,这七人正是松、柳、槐、桑、枣等七种树木之化身。杨衍之《洛阳伽蓝记》载,当“神桑”被围观时,惹恼皇帝,即命人杀之,“其日云雾晦冥,下斧之处,血流至地,见者莫不悲泣”。英国人类学家弗雷泽在其著作《金枝》中也提到:“中国书籍甚至正史中,有许多关于树木受斧劈或火烧时流血、痛哭或怒号的记载。”森林已成为功德之意象,对森林的敬畏之心,成就了一个高古朴拙的上古精神家园。
《离骚》与《诗经》里,触目亦多葳蕤鲜活的森林,储存了先民与自然相依的真实信息。而在中国的文人笔下,则是另外一番气象,人与森林悄然运化,无牵制,无所累,那是天、地、人生命自然朗现的空灵境界。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王维:《鹿柴》)森林在这里是审美的、非对象性的,林间人语并没有打破静默,相反,倒是自足和圆满了一种万物静观皆自得的宁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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