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刘汉虎天真烂漫的笔墨来洗涤心灵｜善言斋(6)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刘先生，你完全有能力让自己住得更高吃得更好，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搞得像是一个苦行僧一样。刘马上驳我，大意是“谁说我是苦行僧，我明明是弥勒佛”。吃的穿的住的，他都可以不讲究。唯有舞文弄墨必须讲究。
有一次我载着他穿巡在广州的荔湾区，当车子与见证百年沧桑的沙面擦肩而过时，刘汉虎对我说，以前他们家在这个地方也有过一栋房子，不过现在都不知道属于谁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不到一丝半点的落寞。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刘汉虎的心态，就像一口老井一样清沏。而他的作品，就像纸上的清流，沁人心扉。
在我的面前，刘汉虎不止一次地强调，人活到他这个年龄，就应该有意识地给自己做减法了。想事做事都不能太复杂，否则累人累己，没意思。他这辈子经历丰富，可以说是在磨难中一路走来的，现在最难得的就是还有两袖子清风，不仅未拖累别人，还能给别人带来快乐。古人说“大道至简。”所以，他要追求极简的美学。

刘汉虎作品
现代人所追求的极简美学，其实在宋朝就已经有了成熟的思想和体系。宋人追求极简，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他们用纯水墨来画画，用单色釉来装饰瓷器。马远的山水画《寒江独钓图》，以严谨的铁线描仅仅在绢布上画了一叶扁舟和一位俯身垂钓的老翁，而船边仅以数笔淡墨勾出水纹，其余地方都是一片空白，而正是这种独树一帜和奇妙无比的留白艺术，让整个画面马上呈现出烟波浩渺的江水和极强的空间感，让每一个观画者均浮想联翩、意犹未尽。宋代五大名窑里边的汝官哥定都是以单色釉名世，钧窑虽以“入窑一色出窑万彩”的窑变艺术立身，但是其最让人叹绝的仍是天蓝、豆青、月白等用高温还原火烧成的单色釉。
与唐人大红大绿的美学追求不同，宋人在对美的价值评判方面，要求圆、方、素色、质感的绝对单纯。有人说，这种极简的美学追求，与道家思想中的“大道至简”和佛家思想中的“放下、悟空”是一脉相承的。
曾经几时，我一直苦思而不得其解，吴功正在其《宋代美学史》里所说的这种“氤氲着浓郁的文化气和书卷味”的美学范式，为何会滥觞在一个像宋朝这样动荡的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