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在童年的鸡毛蒜皮里,挖掘系统性的人生症结(3)

2023-04-27 来源:飞速影视
帕迪面对父亲训问,已有足够的对峙、周旋与揣测能力。这是儿童从成人世界模仿、习得与内化经验的过程。“我不知道。我没做什么事,我发誓,爸爸。爸爸。不骗人,否则不得好死。看我。我在胸前画十字发誓。这是我的老伎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我总是说谎……形势对我有利。他想打我,但情绪没有到位。现在,他讲求公平。”不可将小说简化为单向的回望追述。因为,它同时又包孕了过去未来时——在童年里预想成年。“我可以走了。一个无辜的人。被误判有罪。假如真的入狱,我也训练有素,是一名对付审问的专家。”而作家则有意颠倒了成人与儿童间的相对优势,取消了家长智力的优越。“他(父亲)觉得他很聪明,在愚弄我们;其实是我们在愚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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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混乱”成为一种叙事理由
故事并没什么黏合剂,就像一些瓷器残片,收藏起来,并不指望能拼出完整器。但残片本身就有标本价值。童年点滴,不必有什么时序关系。全像光斑映下,分辨光束投射的先后,那必是徒劳。道伊尔任意穿插,剪切闪回,在七零八碎、鸡飞狗跳的恶作剧中,释放生命能量。叙事中的无意识,提示盲目冲动,无目的之游戏,是人生的初始与底色。全书一半都可谓:孩子的“捣乱史”、游戏史,天性解放史。
在建筑工地烧火堆,在新铺的水泥路,刚粉刷的房子上写名字。“用放大镜引燃割下来的一小堆一小堆杂草”。爬上草垛,进到畜棚,从成堆的干草上一级级向下跳。他们冲下码头,起跳,大声叫;轮流奔跑,钻进科尔南太太的短裤里。各家的花园也沦为“越野障碍游戏”的赛道。“所有前花园的墙都一样高,一模一样,可篱笆呀,树呀让它们看起来不同。障碍物之间的花园,我们得穿过去”。帕迪、辛巴德、凯文、利亚姆……小伙伴们搭建了游戏世界。
小说可视为孩子与成人的阵营游戏。而现实原则取代游戏规则,就意味童年终结,成为往事。童年本身是持续狂欢化,使混乱成为叙事的缘由。作家深知,如果给童年强加规则、理性秩序,必然沦为虚假回望,伪饰的加工。但一部小说,靠这些打闹的碎片,就能获布克奖吗?当然不够。道伊尔始终对历史、战争和宗教怀有焦虑与反思记忆。他伪装成叙事者,故作儿童的懵懂、问询和探究,以玩世不恭、轻描淡写的态度,闲笔般处理严肃与沉重。
如帕迪“指认”托马斯·J.克拉克是自己的爷爷,虽然荒谬可笑,却暗示他对苏格兰独立,及对民族的强烈认同。他对世界大战、犹太人与阿拉伯人的争斗,对美国殖民“先驱”的反感,都有天然的情感偏向。话题越宏大,越是漫不经心。如谈及地狱天堂,就像在开日常玩笑,用廉价简陋的比方展现相似的实在感。“炼狱很像地狱,只不过炼狱是可以出去的。——这有一个后门,小伙子们。”“大家都认为天堂是个好地方,却没什么人了解它。其实在天堂里,有很多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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