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大院的故事(3)

一茶缸“冰糟凉茶”灌肚，孩子们自是一番别样的满足。躺在门板凉床上，仰望星空数星星看到流星划过时就指天惊呼，大人则轻声地要孩子闭嘴莫做声，说那是“月亮婆婆在拉屎，谁做声了那坨屎就会砸在谁的头上。”也不知是真是假，孩儿们后来只捂着嘴指天意示看却不敢吱声叫。院子里夜色静谧，晚风徐徐，蚊香熏烟忽东忽西飘散着艾香烟木味，蛐蛐低鸣声伴着胖姨带拖音吹哨的睡鼾声，偶尔稀拉传来大人拿蒲扇拍蚊子的声音。父辈们扯东扯西聊天闲谈，孩子们望着星空迷迷糊糊眯着眼入了梦乡……待夜深天凉，被大人用蒲扇拍醒，几多时硬是想贪凉赖睡，又生怕被大人脑门上响“雷筶子”，便惘惘蒙蒙打起“崂懵脚”（蹒跚步）回房睡觉。
（三）龙 门 阵 里 乾 坤 大
向家院中堂屋原先是有一排镂窗雕花的中堂门，后来据说是被向治欧的家里人在中堂屋存放千年屋，抬寿棺进中堂屋把门拆了后再也没安装回去。中堂门拆了倒还比原先更敞亮些，反而成了院子住户的共享大客厅，时不时又是摆龙门阵的场地。可能是向家大院的往昔风光又或是对旧l时情感的缅怀，时常会有耄耋老人来院子里怀旧摆龙门阵。从大人们的嘴里得知，这些老长者中有几个人都是敲木板叮脆响的好老板子，其中有：向警予没出五服的堂弟、晚年从新疆回来的向老红军；有跟着表姐向警予到了长沙被家长包办婚骗回来后，发誓终生不嫁的五保户彭娘娘；有抗战胜利后卸甲还乡的黄浦军校生李克义；有国军飞行员投诚后被保送沈阳军政大学的刘大成；有省图书馆史料馆员范希安；有南京回来的地质教授姜公公等。
所谓：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老人除了忆思人生昔往的感怀，也有见识多阅历广的倾说，垂老凭生：“总结人生来去处，满腹言语终可说” 。同样，一个很古老的溆浦，话语也很多。
小时候就爱听长者们摆龙门阵，讲天文地理、奇闻趣事、人文历史、江湖码头、三公六婆……等五花八门无奇不有的故事，既有远古八荒，也有近代秘闻逸事。摆龙门阵不同于一般聊天、侃大山、吹牛皮，它和词赋一样，讲究铺陈、排比、夸张、联想、吊腔、逗引、热场。所摆谈之事七弯八拐，绘声绘影，掀波起澜，妙趣横生。何况溆浦古而有之崇文尚武的习俗，每逢老长者聚在一起摆龙门阵时，那种氛围极像是在搞文化论坛，一个个精神抖擞，山侃海侃，大有把“天上地下揉一团，古今中外溶一炉” 的架势，引经据典，煞有介事，末了一声“呀呀呸的”且听下回分解，硬是把乖乖小环心都撩到嗓子眼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