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说《聊斋》之马介甫：家有悍妇(4)

没过多久，马介甫忽然又来了，张千里嘱咐家人不要告诉尹氏。马介甫见张父又和以前一样衣衫褴褛，大吃一惊；又听说张万里死了，跺着脚悲叹不已。喜儿听说马介甫来了，便跑过来依偎在他身边恋恋不舍，连声叫着“马叔”。马介甫一时没认出他来，端详了很久，才认出他是喜儿，惊讶地说：“孩子怎么瘦弱成这个样子了？”张父于是把事情对马介甫讲了一遍。马介甫生气地对张千里说：“我过去说你不像人样，果然没说错。你们兄弟二人就这一根苗，孩子如被害死了怎么办？”张千里一言不发，只会俯首帖耳地流泪。
不久，尹氏便知道马介甫来了。她不敢自己出来赶客人走，就把张千里叫进去，一甩手就是几巴掌，逼他赶走马介甫。张千里含着泪出来，脸上的掌痕还清清楚楚。马介甫发怒地说：“你不能制服她，难道就不能休了她吗？她殴打父亲，害死弟弟，你竟安心忍受，怎么做人？”张千里听了，坐立不安，似乎被打动了。
马介甫又激他说：“如她不愿走，理应用武力赶走她，就是杀了她也不要害怕。我有两三个知己朋友，都身居要职，一定会给你出力，保你无事！”张千里答应，负气奔进内室，正好迎面碰上尹氏。尹氏大声责问：“你要干什么？”张千里一下子变了脸色，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说：“马生教我休了你。”尹氏更加狂怒，四处寻找刀杖。张千里恐惧万分，急忙逃了出来。马介甫鄙夷地说：“你真是不可救药！”
说完，打开一只箱子，取出一点药末，掺在水里让张千里服下，说：“这药叫‘丈夫再造散’。我所以不敢轻易使用它，是因为这种药能伤害人。现在迫不得已，姑且试试吧！”张千里喝下药后，顷刻便觉一股怒气从胸中冒出，像烈火烧着一样，一刻也忍受不了，径直奔进内室，喊叫声像打雷一样。尹氏还没来得及讲话，张千里飞起一脚，把她踢出几尺以外，接着又攥起块石头，往她身上砸了无数下，打得她几乎体无完肤。家人们见张千里又凶又狂，急忙跑过来，死命将他拉了出去。
马介甫迎上去，挽着他的胳膊慰劳了一番。张千里还余怒不息，屡屡挣扎着要再去找尹氏，马介甫劝阻住他。又过了一会儿，药力渐渐消失，张千里才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马介甫嘱咐他说：“你不要气馁！重振男子汉大丈夫之气，全在此一举。人之所以怕老婆，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而是有一个过程。就好比昨天的你已经死了。今天又复活了一个新的你，必须从此洗旧革新。再一气馁，可就无法挽回了！”说完，让张千里进去看看尹氏动静。尹氏一看见张千里，还吓得全身发抖，从心里服了，让奴婢硬扶自己起来，要跪爬过去迎接。张千里阻止，尹氏才罢了。张千里出来后告诉马介甫，张氏父子都非常高兴。马介甫便要告辞，父子都挽留他。马介甫说：“我正要去东海，所以顺路来看看你们。回来时我们还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