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白与红，现实与信仰(2)

白羊是草原上最常见的生物，它们是藏民赖以生计的牲畜，影片中的达杰时时刻刻都在为了养好白羊而奔波。影片中的前半部分围绕着达杰为了配种，去镇上借种羊的故事展开。影片反复强调公羊的强壮和强大的繁殖能力，与此同时镜头会转向男主人或者用台词直接暗喻男主人，卓嘎在谈论起达杰时也说他在床上如同种羊一般生猛。导演不断在用影像语言强化达杰与种羊的联系，用羊隐喻着达杰在过去如羊一般温顺且吃苦耐劳，“性”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情绪的释放，具有动物的本能，也是不受干扰的。而现在，经济与生活压力等外来事物构成了一把无形的枷锁，让“性”的本能受到了约束，如同那只种羊一样是“借来的”。万玛才旦用最能反应肉身欲望的白气球与白羊两种意象间相互穿插，营造出了苦闷、繁杂之感，创造出了两难的困境，抉择使得达杰和其他藏民在面对外部世界的冲击和内部宗教信仰时，如同草原上的那一抹白色般无力，白气球如同苦果一样飘荡在草原之上。
电影海报中卓嘎怀孕隆起的肚子被红气球所遮盖，她的怀孕被看作是达杰刚刚去世的父亲再生转世，在佛教中被认为是一种生命的轮回，达杰把这一切看作神迹，而非是一场意外的结果。妻子卓嘎自身因为忧虑家庭经济和考虑到优生优育，在卫生所医生的劝说下不想诞下这孩子，想要去做流产手术。这引发达杰的极度愤怒和纠结，一方面他是爱妻子的，他的确在家中给予了妻子平等的地位；但另一方面，佛教禅师的话语又让他内心对转生的神迹产生了宗教般的笃定。

红气球在本片中代表着生命的孕育，同时也代表着一种束缚。导演借红气球展示了一个更加激烈且刺眼的两难困境，如果说白气球代表的是藏人面对现代工业社会产物，所表现出的是一种迷茫与不自然，或是一种肉体上的被束缚，那红气球则强调着现代化理念对藏人古老的精神内核的冲击中的反抗精神。卓嘎在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时，首先考虑到的并非顺从丈夫和禅师的意愿，反而质问丈夫”万一禅师弄错了呢？”在卓嘎眼中，她更加愿意相信卫生所的女大夫，而非那些教条似的诫律和旧时代女性的顺从思想，突显卓嘎心中女性主义和现代认识观的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