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文学科走向萧条,是时候重估“无用之用”了(9)

2023-05-01 来源:飞速影视
电影《卡夫卡》(Kafka 1991)剧照。
然后在一个莫名其妙的转场中,听者回应,将我们带回到我们在意的自明之物的消逝感中。他回忆起他俩此前交流的某个时刻,当时叙述者问,“为什么我身边的东西就像落下的雪一样湮没,而对其他人来说即使是桌上的一个小酒杯也稳如雕像?”接着,“所以,您不相信这会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您真的不相信?那么,您听着。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一次午间小睡后,我睁开眼,还没完全醒过盹来时,听见我的母亲从阳台上用很自然的声调向下边问道:‘您干什么呢,我的亲爱的?真热!’一位妇人从花园那边回答说:‘我,在花园里饮茶。’她们想也没想就这么说了,而且说得也不是很明确,好像那个妇人就等着这个问题,我的母亲就等着这个回答似的”。
“我,在花园里饮茶”——在这个回答中,这个妇人仅仅是指她正在干什么,并向某个听者提供这一信息,这显然造成了一种自明感,无疑类似于“谁在那儿?”“是我。”然而这一交流是在另一番交谈中引入的,在那场新的交谈中,旧的对话引起了惊讶和疑问。后来,描述完建筑物倒塌、商店里的死尸被拖动而店家却否认有尸体之后,这个在花园里饮茶的小故事又被回想起。

当人文学科走向萧条,是时候重估“无用之用”了


电影《卡夫卡》(Kafka1991)剧照。
整场交流的结尾处,那个叙述母亲和妇人在花园里感到非常惬意的人,突然进入完全日常的话语,谈论起另一个人的领带,说他衣着多么漂亮,仿佛两人正献身于日常。恰似那些人迅速忘记街上有死尸,即刻沉浸在关于天气的寒暄中,这位叙述者投入到闲聊和恭维的日常话语里。尽管这个故事写于1904年,比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早十年,卡夫卡极有预见性地记叙了那些难以言喻的事件。1914年8月2日,他在日记中写道:“德国向俄国宣战—下午,上游泳课。”
突然求助于日常和自明,某些问题会因此得到解决吗,抑或某些问题只是被掩饰?那一段故事的最后一行如是说:“当供认被撤销时,这种供认才是最易于理解的。”这一句充满悖谬,但也许并不令人困惑。毕竟,可理解之物不一定就是日常的交流、礼貌用语、日常恭维;它们掩饰、缓和了一种感觉—世界正在丧失稳定性,被迫湮没。将尸体吹到空中、打断谈话、暴尸于街、释放恐惧的风,大概可以理解为卡夫卡笔下人物活动和生活其间的自明之物的特有气候。当行人被吹离人行道,他们紧紧抓住自己的帽子,而“他们却都眉开眼笑,丝毫没有人觉得这天气有什么不对劲儿”。这一段的结尾是,“只有我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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