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培源:“家”的书写与小说的“引力”——读梁宝星小说《引力》(附选读)(5)
2023-05-01 来源:飞速影视
那么,何为“引力”呢?首先,“引力”指向“我”在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创伤记忆”。“我”在川岛度过了童年生活,但父母的离异让原本安稳的童年断裂开来,“我”由于贪恋母亲手中的那一把糖果,选择随母亲改嫁,远走他乡;哥哥和妹妹则选择留在川岛陪同父亲。殊不知,“当年她(母亲)将我带到泥潭里,最后却是她一个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在新组建的家庭中,“我”忍受继父的冷言冷语和暴力,母亲也长期生活在扭曲的夫妻关系中,以至于患上抑郁症,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我”对外部那个“自由”世界的向往是在原生家庭和“继生家庭”所施加的双重伤害中滋长出来的——为了挣脱牢笼,我选择了和母亲父亲、哥哥妹妹不一样的人生道路,通过高考,去往北方求学。但小说如果仅止于此,其深意便会大打折扣。“我”最终,还是因为哥哥杨震犯下的案件以及父亲的意外落水死亡而回了一趟家乡,并选择定居在广州。
小说中几乎所有人物,都在试图摆脱“引力”的束缚,差别只在于成功与否。此处的“引力”已成为诸如家庭暴力、创伤记忆、扭曲的亲密关系的隐喻和象征了。母亲为了治疗自身的心理疾病,每到暑假都带“我”回乡下的山村老家,“我”也在潮湿的雨雾、山林和植被所组成的“大自然”中获得心灵的平和。小说里多处写到登山给“我”带来的惬意和舒适,那是整篇小说中最富有抒情气息和诗意的片段,它不仅展示了作者良好的小说预感和节奏,也将读者带入某种虚构的幻境里,但很快这种舒适的叙事节奏就被紧张的“现实”掐断了。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在叙述“过去”的时候,“轻盈”和“沉重”同时并存,舒缓和急促的节奏犹如音符的流动交织在了一起。
其次,“引力”被具象化为小说中的“石头”——对“我”的父亲杨海波和罗永友而言,“石头”是矿石,是财富和权力的象征物;对罗海棠来说,“石头”是他一生宿命的写照,从他意识到自己只是一块无法摆脱地心引力的石头开始,悲剧的种子就种下了(颇具反讽的是,罗海棠正是被杨震手中飞来的石头砸死的),石头因此沦为罪恶和暴力的象征;对“我”的妻子罗曼而言,“石头”(钻石)则是她凝视、观望和谋生的手段。而在故事的叙述人“我”看来,无法摆脱地心引力的“石头”,是所有悲剧的来源。人活着,应该追寻内心的自由,但这一自由并非仅靠个人意志便能获取,小说的深意也正在于此,当“我”伸手触碰到自由的穹顶时,“引力”又将我拉回地面,甚至跌入泥潭。
“自由”是这篇小说的题眼,和“自由”相对的无疑就是“引力”。因而,我们可以将小说中相互背离又相互缠结的两股力量,当作小说的叙事动力。小说的基本功能之一是讲故事,从这个层面来看,《引力》确实讲了一个承载了记忆和时间厚重感的故事。但讲一个完整而针脚细密的故事,并不意味着小说的功能就此完成。如何在叙述情节、塑造人物的过程中,完成一种“力拔千钧”的批判性思考,恐怕是作者所要力图实现的目的。至于这一目的是否实现,则应交由时间和读者来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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