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一片荒草,也是我的老家(4)

2023-05-01 来源:飞速影视
对人和人性的理解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至少我认为很难说清。人是具体的,人物可以有形而上的意味,或者干脆就是形上的。堂·吉诃德渗透出的人性就具有形上性。这样的人物和每一个人有关。《静静的顿河》里的格里高里是精彩的人物,只和某些人有关。
王棘:我见很多读者与评论家都说中国男作家的作品中很少有能写好女性人物的,您认同这种观点吗?您在小说中刻画女性人物时有没有感到困难?
杨争光:《红楼梦》里的女性人物就很精彩啊。这么多精彩的女性,在大观园里活色生香,是中国小说艺术的一个奇观。以女性人物论,也许迄今还是中国小说艺术无与伦比的高度。
我更愿意写男性人物,如果因此说我不擅长写女性,或者对女性不甚了解,我是接受的,也并不影响我对女性的热爱。我始终有一个偏见,总认为女人比男人更可靠。我们好色,却总是忽略女人。女人是我们背叛的对象。什么时候我们像珍重自己一样珍重女人了,我们的男人性和女人性就会距离健康的人性近一些,就会亲近文明。
王棘:在您的小说中写过许多固执的角色,比如《老旦是一棵树》中的老旦、《代表》里的代表、《高坎的儿子》中的棒棒,这些角色身上有您自己的影子吗?有人说作家毕生所写都是在塑造自己,您是否认同这种说法?
杨争光:说作家毕生都在塑造自己,包括他写的小说,并不等同于说作家一生都在写自己的自传。作家的作品是作家在他的生活之外建构的另一个世界。这和其他艺术家并无不同,甚至和数学家、物理学家等等,随便什么样的家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如果说有特别就是他建构了一个和其他作家大异其趣的小说世界。如果艺术不在现实之外,艺术就会失去它存在的必要,理论一些的说法叫合法性。
我也会固执,却不如老旦和棒棒,能把一种固执进行到底。能把固执进行到底的就是小说中的人物,和现实世界里也会固执的我隔了一个世界。他们在镜子里、烛光里,我在尘世。
我从没想
成为一个先锋作家
王棘:您如何理解有趣?通常什么样的题材最能让您产生写作冲动?
杨争光:能把固执进行到底的,除了固执之外,更重要的是有趣的。有趣的和可笑的、好玩儿的并不同质,尽管作为旁观者会觉得也可笑好玩。有趣里有尖锐的东西、残酷的东西、荒谬的东西,不会好玩一下、可笑一下就完事。有真趣的,好玩一下可笑一下就完事,一定是务实到没趣的人,这样的人与艺术无缘。当然,这并不影响他可以是一个收藏家,以藏品致富。一个与艺术无缘,却终身以收藏艺术品为生命的人,有可能是有趣的,他能把无趣进行到底。一个人很无聊,看一根木棍直直的很讨厌,想让木棍弯曲,这是日常生活里的人。如果因为讨厌木棍的直,一辈子为弄弯这一根木棍绞尽脑汁费尽心思耗费体力绝不放弃,就可能是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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