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八股一辩：有没有好的八股文？(2)

八股除了众多严苛规定以后，在立意上还有一大讲究，那就是“着墨不着笔”。所谓“笔”指的是己意，自己的想法；“墨”指正统的说法、圣贤的意思。“着墨不着笔”便是只代圣贤立言，不能流露己意。

有一次，龚自珍抱着自己写的一大摞八股文，找到归安姚学塽请求指点。姚先生初看时频频称赞，再看时便眉头紧锁。他对龚自珍说：“我闻着墨不着笔，汝文笔墨兼用”。姚学塽指出龚自珍的一大问题是，文章中杂有己意，犯了八股之大忌。不愿再在束缚中“挣扎”的龚自珍，回家后就把那一大摞约有两千余篇八股，付之一炬。龚自珍自作了断后，写下诗句：华年心力九分殚，泪渍蟫鱼死不干。此事千秋无我席，毅然一炬为归安（《已亥杂诗》）。真是痛快之至！
不能否定的是，八股中自有佳章。孔尚任《桃花扇》中的杨龙友，就曾做过以“冰绢汗巾”为题的八股：“睹试汗之物，而春色撩人矣，夫汗之沾巾，必由于春之生面；伊何人之面，而以冰绢试之；红素相者之际，不亦深可爱也耶？”这种言情文字，虽以八股名之，却也别开生面。因而侯公子便赞道“绝妙佳章，该中两榜才是”。
还有汤显祖。汤显祖不仅是大戏曲家，他还是明代的八股名家俞长城推许他的八股：“择理精醇，而出之以名隽，以六朝之佳丽，写五子之邃奥，足以自名一家”。不仅如此，汤显祖的学生中也出了一个八股名家，那就是艾南英。艾南英曾与章世纯、罗万藻、陈际泰一起致力于八股文的改革，这四位并称“临川四才子”，又称“江右四家”或“陈罗章艾”。
他们主张以古文为时文，使士子耳目一新，“世人翕然归之”。吕留良也注意到了他们，称许他们“尽破贴括之习，直取周秦汉唐宋之文以行之”（《江西五家稿》）。晚年的胡适也对这“临川四才子”称赞有加，赞许他们“把全国八股文的风气都改变了”的气魄。
若是把八股与今天的高考作文相比较，也是有意思的一件事。“八股”，其实就是古代的“高考”作文。但你能指望高考作文产生大作或名作吗？但从八股中产生的名作要远较高考作文为多。与高考作文不同，八股是“内容”准备好的写作，都是背好了一肚皮“四书”之人，且要准备“代圣贤立言”。如果“四书”不滚瓜烂熟，八股就很难写好，若是碰到“截答题”，就根本不能动笔。另外，八股所设置的限制触处皆是，但也给了高才与高手以突破“限制”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