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红柳滩(文/杨宣强)(12)
2023-05-02 来源:飞速影视
怀稀一下沉默起来,一个巨大的秘密笼罩着他的身心,他成了网里的一条鱼,无论白天黑夜都无法挣脱那张由不可知的东西织就的大网,那张网结实得让他透不过气来,婴儿是谁?我是谁?母亲又是谁?他不停地问着,在追问中,他告诫自已,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高原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的早,那侵骨的寒气,在人们猝不及防中来到了。剿匪的任务仍在进行,但似乎没有前期迫切。这天,行至一处荒原,常指导员说:“怀稀,想不想家?”怀稀也不知到底想还是不想,他望望指导员,又瞅瞅荒芜的四野,没吱声。指导员说:“队伍上的饭养人呢,你看你都长高了,回家一趟吧,”他用手一指,“沿着这个方向,前面有条河,你顺着河流往下走,不远处就可以到家。”
怀稀揣着忐忑的心往家里走,世界静极了,他的心如同旷野,空荡荡的。一朵雪从空中飘下来,又一朵雪从空中飘下来,他踩着薄薄的雪,早早到了红柳滩,他一点也不急着回家,他把自己的脚印一圈又一圈地印在那些红柳包,他用双脚在雪地里印出一串又一串的问号。不时有野兔被他的脚步声打扰,惊慌逃窜。也偶尔飞起一两只叫不上名的土雀,扑棱一声,没了影子。
陪同他回家的,是连队的文书,叫林华。林文书陪着他在红柳滩来回兜圈子,他的怀里抱着那个捡来的婴儿。
人最重要的事情是生死
怀稀抱起婴儿时,首先抱起的是一件满是泥污的旧军大衣,他一层层解开衣服,似是在剥一朵硕大的花瓣,花蕊显现出来,他看见婴儿闭着眼,大声发泄不满,小脸红扑扑的,嘴小小的,鼻子瘪瘪的,没有眉毛,看上去似乎有些别扭。他正欣赏羔羊般欣赏婴儿时,指导员抢了过去。婴儿成了最大的稀罕,像风卷起的一窝沙尘,在大家怀里来回旋转。
很快,问题接踵而来。
连队青一色的光棍,哺育婴儿比攻克一个碉堡、进行一次战斗的任务更艰巨,部队是打仗的,何况当下正在剿匪,带个婴儿,成何体统,指导员犯了愁。犯了愁的指导员很快想出了一个办法,与来自江南塞北的老兵们相比,新兵怀稀为指导员的办法指明了方向。
怀稀带着指导员交给的政治任务,向家中走去,天黑了下来,黑夜把那些大大的问号掩埋起来,却把更大的疑团,种子样埋在他心里。家中屋檐下的马灯,孤独地摇曳着。
屋外,冷冷的空气似乎凝固着,世界一片静寂,怀稀迈着迟缓的脚步,两条腿如两座山,两条腿好似不是他的,沉重而不听使唤。
屋内,一豆油灯正散发着万缕温情。江志涛讲着他的过去,有些事情,葛蔓先前听过,有些她还是第一次听,无论听没听过,她都如初听般认真地静静地听,她从不打断他的诉说,大多时候,他是边听边抹眼泪。当初,葛蔓追随队伍而去,江志涛得知时,他正在督促长工们浸料。浸料、发酵、蒸馏,这些酿酒工序是不敢马虎的,他掌握了祖传秘方,关键时候他还得亲历亲为,正因如此,他家的酒因其香气浓郁、酒味醇厚、入口柔绵、回味爽净而名声远扬。事实上,江家世代酿酒,在他爷爷辈时,已是远近闻名的大户。江志涛急急出了门,他循着队伍行走后的那缕烟尘飞奔起来,他没来得及揣上一个铜板,也没带一件换洗的衣衫,他怕再也见不到葛蔓了,那是他的太阳,落下去似乎再也不会升起来,他的生命将会毫无生机。每个人的心中,都应有一轮属于自己的太阳,为了那束光,他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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