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通史》:一个人写就的中国通史(3)

2023-05-04 来源:飞速影视
传统学者长于立论,不甚解释,只有了解立论背景者,方知创造性所在,这可称是治通史者的又一“原罪”。吕思勉当然知道相关的肤浅议论,他的立论必有理由,只有结合历史变迁的大脉络,才知他为何这么说。遗憾的是,很多人没看过同样多的背景材料,只从直觉出发,便贸然臧否。
不过,老一代学者虽然对文字材料运用得极为精熟,但缺乏社会科学的专业训练,易落入观念的陷阱中。《中国通史》便有过度向“新史学”靠拢的问题。
所谓“新史学”,指1902年梁启超在《新史学》中提出,应按进化论的方法写中国史,务求从史料中梳理出一个从低级向高级、从简单到复杂的“发展脉络”来。这就很容易被辉格史观所套牢,把当下的价值视为永恒的价值,从历史中找其根据。
在《中国通史》中,对古代“民主”的辩护、对经济的理解,都有辉格史学的痕迹。其结果是,表面看言之凿凿,其实不自觉地为理性的狂妄提供了背书。但平心而论,《中国通史》在细节上其实与进化论保持了相当的距离,毕竟吕思勉的长处是对史料的爬梳。
失去了“通”,著史者的个性也就消失了
由此引人深思:当代学者有更扎实的社会科学功底,为何却很难再写出《中国通史》这样有趣的书?
当代历史学的知识生产日渐专业化,一个小而深的话题动辄几十万字,很难有人再去做“通”的功夫,而失去了“通”,则著史者的个性也就消失了。历史研究正沦为专业人员之间“对暗号”,只有准确说出一个词的背景,才算“自己人”。这种历史研究已不再承担鉴往知来的责任,而是走向“为知识而知识”,甚至是“琐碎即知识”。至于《中国通史》这样的著作,在今天反而被视为“文学”。
今天,还有多少人会出于时代责任感去写一部历史书呢?失去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情怀,读史的意义何在?如果历史研究的结果是丧失历史视野,是放弃对历史趋势的探索,历史学还会有未来吗?
历史写作必须致力于人类精神的提升,不论吕思勉所著《中国通史》中有多少槽点,它依然是在民族最黯淡时,一位智者留给后人的不朽篇章,它注定是有力量的,关键在于如何去读它,如何从中获得营养。
正如钱穆先生所说:“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随有一种对其本国已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有一种温情与敬意者,至少不会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抱有一种偏激的虚无主义……而将我们当身种种罪恶与弱点,一切诿卸于古人。”
“温存与敬意”,也许就是读《中国通史》的最佳角度。(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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