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祭典》对复杂人性的探讨

作者：复旦大学艺术教育中心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龚金平
日前，由法国著名导演克劳德•夏布洛尔执导的惊悚剧情片《冷酷祭典》在上海国际电影节展映。该片的观影体验很独特，大部分时间里都没有激烈的戏剧冲突，上演的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矛盾和小意外，最核心的事件不过是居家保姆苏菲如何小心翼翼地遮掩她目不识丁的事实。可就是这样一个由大量琐碎细节编织而成的平淡故事，最后居然演变成了灭门惨案。
在灭门惨案之前，观众对于主要人物的性格和心理其实知之甚少，待突然置身于一片血腥之中，多少是错愕而惶然的。但是，若要说人物的行为毫无征兆、毫无逻辑，似乎也不尽然。影片的得意之处，可能正是在平庸乏味的生活中，在人与人温情脉脉的相处中，让观众猝不及防地直面人性的阴暗冷酷。

《冷酷祭典》的主要场景，在巴黎郊区的一幢别墅里。影片的悖谬或者说令人深思之处在于，别墅里虽然富丽堂皇，却有一种精致繁复中的空洞与冰冷，甚至有刻意做作的亲热与温馨。倒是在穷困潦倒的邮局职员让娜那个逼仄简陋的小居室里，在让娜那辆随时会熄火的小汽车里，苏菲与让娜经常放声大笑，率性而为。别墅的女主人凯瑟琳是一位职场女性，精明能干，细致体贴，也不乏苛刻势利。凯瑟琳一家兴趣相近，彼此懂得迂回周全，因而能亲密无间，其乐融融。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生活可以一直这样富足而精致，充实而高雅。不幸的是，他们遇到了两个来自底层的恶魔女人。
看起来，影片想要讲述有关阶层冲突的寓言，让观众看到中产阶级对于底层人的时间剥削与精神伤害，甚至对这两个阶层进行陈词滥调式的道德定性：富贵者虚伪冷漠，矫揉造作；贫贱者乐观隐忍，真诚坦率，富有生活情趣和人生智慧。但是，凯瑟琳一家大抵是和善而宽厚的，尤其是女儿梅琳达，可谓性格开朗，博爱而包容。倒是保姆苏菲，缺乏基本的感恩心和责任心，显得孤冷而执拗。还有让娜，自私而粗鲁，任性又轻浮。那么，影片是要凸显底层人身上的人性之恶吗？似乎也不对。这两个女人的形象极其单薄，缺少正常人应有的心理深度和性格复杂性，更像是影片捏造出来的“邪恶”代言人，不具有现实质感和普遍的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