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未了｜纯真岁月(3)

可惜父亲听不到这一切。他只管在他阒然无声的世界里做着自己该干的事情，他对这份机械刻板的工作乐此不疲，每天从远处机井里挑来水，倒满两口二八印锅里烧开，再把玉米粉和麦麸倒入锅中，边倒边搅，最后放上切好的菜叶，当锅里噗嗤噗嗤冒着泡时，猪食做好了。停火待凉的空闲，父亲来到附近的田里拔一些马齿笕，灰灰菜，拉拉秧等野菜，这些野菜是天然的维生素，又能清热解毒，对猪的生长很有益。他把这些野菜扔进猪圈，然后再把猪食一担担挑进三个猪舍的石槽里。长年累月，父亲脚踩大地，肩挑日月，用他那胝肩茧足把养猪场的地面走出了三条由厨房到猪舍的小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为路”，但这条路不是众人走出来的，而是父亲用他那双硬硬的茧足踏出来的，他脚底下的老茧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修剪一次，不然走路就疼，每次看他自己拿着剪刀变换着身姿剪来剪去，最终剪下两个像胶板一样半透明的“脚后跟”，看着非常瘆人。
每次我都会心疼地问他：“疼吗？”，父亲总是会意地摇摇头。

三
暑往寒来，农人收获了金灿灿的黄，父亲的辛勤劳动也在这丰收季有了回报。几头公猪该送肉联厂了，每当这时，父亲的心情是复杂的，看着小猪一天天长大，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成长一样，他早已把这些猪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如今，与猪的别离时刻，仿佛是与自己的孩子依依惜别，心情怎能不沉重，好在母猪快要生产了，猪的大家庭在不断壮大，给父亲忧伤的心多少带来一些安慰。
我很佩服父亲，他从没有学过如何养猪，也从来没人教他怎样为猪接生，不知他是怎么做好这一切的，难道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无师自通吗？这使我顿悟了一个长期困惑我的问题，那就是：什么是天赋？。伟大的哲学家蒙田曾说过：“人无论是怎样的低微和粗鲁，都会有某种特殊的才能可以闪光，人的才能不论埋藏的多深，都会在某个地方显露出来”。我相信父亲天生有养猪的才能，他养的猪是我们几个生长队中养得最好的一个，肉联厂的人一听是北关三队的猪，人人都竖大拇哥，可见父亲的名声早已在外。这也算是父亲一生中的高光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