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常:童年的回忆与母亲点滴(12)
2023-10-27 来源:飞速影视
当年没有任何交通工具,三十多公里要走一整天。到了平南,住在一个远亲的家,房子大的,逗留了约一个星期。记得这个地方,因为在该房子外的草地上,我被一匹马的后腿踢了一脚,没有受伤,但奇怪马的后腿可以把我踢离地面才掉下来。
当时我们一家要去的目的地是一条名为“那沙”的小村落,今天竟然可在地图找到,离平南二十三公里。要走的是荒山野岭的小径,走了十个小时。我们三个年幼的要坐在篮子内让人挑着走。到了那沙我们住在一间据说曾经是牛房的小屋。今天回顾应该不是牛房,因为那里有阁楼,而我是睡在阁楼中。
那沙是一个小村落,只有十多户人家。很穷,听说那里的人整生只可吃三次白米饭:小孩满月、结婚、长辈谢世。没有一个识字,但因为有土匪,枪支却是有的。据说日本仔也偶尔在邻近出现,我们没有见过,但后来我想,那时日本侵华近尾声,走散了的日军在农村到处劫掠糊口,不奇怪。
那沙的村中人对外间的事知得很少。他们没有听过火车、汽车这些交通工具。在我们抵达之前纸张也没有。钞票他们是有的,因为每十五天他们会带农产品到一个集中的市场出售,称趁墟。村民之间的交易一般以鸡蛋的只数算价。
这些贫苦人家的主要粮食,是木薯。其实是一种树根,有毒的,要泡在小溪中几个星期才可以吃。有牛,有家禽,而多种农植井然有序。但这些产品他们要拿到市场去。
风景优美:小溪、山坡、高高低低的田地,活像一幅一幅的图画。有黄牛与水牛,家禽不少。如果有人偷这些东西,可能是死罪。从表面看,那沙这条小村落的确像陶渊明先生笔下的桃花源:“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也奇怪,除了要防土匪,那里的村民对外间一无所知,正如渊明先生说的,“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那沙有个村长,也有一些长者处理村民之间的纠纷事项。离那沙郊区不远处有另一条村,界限分明,其管治与农作跟那沙差不多,但奇怪地,两条村相隔那么近,村民的口音不同。姓氏有别,很可能是中国文化故老相传的各有各的“三家村”发展起来的。
这里的一个重点,是这两条村的存在有很久的历史,可见于二村各有各的口音。他们对外间的世事近于一无所知,而如果没有中日之战带来的波动与土匪的增加,他们知得更少。从一九四四年十月底到一九四五年八月离开,我们在那沙住了约十个月。
这就带到多年后我想到的关于经济学的两个话题。其一是我的深交巴泽尔(Yoram Barzel)曾经出版过一本题为《国家理论》(A Theory of the State)的书,其中给“国家”的定义与必需的条件——即是要有什么的条件才算是国家,我在自己的《经济解释》的第五卷中,直指其非。理由是巴兄给国家下的定义,那沙那条小村落全部吻合。但那沙怎样也不能称为国家。当然,一个人可以在一个小岛上自封为国,但有什么意思呢?我因而在《经济解释》中,指出国家之所以为国,要历史书籍说是国家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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