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祖父
2024-01-13 来源:飞速影视
印象中祖父总是坐在他赖以谋生的老式理发椅子上,端着他那早已被茶渣浸沾的成为紫黑色的搪瓷大茶缸子,吹着茶叶沫,呼噜噜地喝着那劣质花茶。晚年的祖父已不再从事除理发以外的劳作,不是不愿去干,而是确实干不动了。祖父基本上一天都在他的理发馆,他不愿一个人呆着,对他来说独处是一种煎熬,理发馆是他生命的另一半,他离不开它。身体发富的他长着一张圆圆的大脸,总是微笑着,挺着肚子,就像寺庙里的弥勒佛。他不忙的时候总爱抱着我,有人来了就说:“看,我的孙子,长得多像我。”我总爱用小手去拍他的脸,他那总是眯着的双眼里充满了期盼。
听祖父说他小时候我们家也是地主,生活衣食无忧,但是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曾祖父染上了吸食鸦片的毒瘾,挺好的一个家很快败了。祖父的大姐嫁到了黄河滩区,二姐被卖到了徐州市,三妹从小卖给人家为童养媳,祖父和他大哥从小要饭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曾祖不到四十就因吸毒而亡,不到一年曾祖母也饿死了。
为了生活祖父拜了一位游街的理发匠为师父。那时为民国之初,理发被认为是“下九流”的行当,只有穷人家的孩子才会选择这一行。祖父学理发,同样也是“三节两寿”,同样也是担水扫地、生火磨刀,寒来暑往中刮了无数的千奇百怪的冬瓜,春去秋来中洗净了万千各种模样的头发。学成后,祖父挑着剃头担子走街串巷混口饭吃。好人常在,而那时手艺人为挣口吃的却不是那么容易,街面上并非全部是安善良民,也有无赖和泼皮,理完发不给钱还是小事,有时还会受到欺负。行走街市,祖父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圆滑有时并非反义词,因其间有太多弱者的无奈和心酸,太多的冷言和白眼。
新中国建立后,政府组织工商从业者成立了合作社,他们这些手艺人也成为了集体所有制工人。祖母没有工作,还要照顾幼小的孩子,全家的生活仅靠其一人的工资,微薄的收入难以承担沉重的家庭负担,社会环境又不让再想别的挣钱方法,祖父只好无奈地硬挺着。六零年前后,国家经济困难,人们吃饭都成问题,谁还花钱到理发馆理发,单位效益降低,他们的工资随之减少,家里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看到一家人挨饿的样子,祖父更是痛心疾首、心如刀割。为了生存,祖父经常将单位的理发工具偷拿回家,私下里给邻居们理发,换得个馒头、窝头。可是这种事不是只他一人在偷干,他的同事也都在干,越是这样,合作社的工资越发不上来。后来祖父索性就自己在家偷着干了起来,由隐蔽逐渐半公开。因家里出身贫农,祖父又会处理关系,公社的一些头头对此也没办法,总是睁一眼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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