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飙:为什么说年轻人又开始写诗是一件大事?(2)
2024-06-16 来源:飞速影视
比如这首《上班》:
我在办公室坐着
老板也在办公室坐着
我不知道老板在干什么
老板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这种诗更像是一种观察方法。它具有很强的时间性和场景性,因为直接的观察,必然是此刻此地的观察。因此,它不会成为“永恒”,但这种直接现场观察,把生命经验敏感化,这对其他人来说具有很强的可沟通性。它可能不会永远流传,但是它在此刻产生有力的震荡。
老板都喜欢听话照做的人。(绘图:Tango)
B站诗歌的可沟通性,也给我现在德国的研究尝试一些启发。我们以往的文艺创作、思想学术往往强调历史的积累性,寻求所谓的“永恒”。如今,数字化使得大量内容可以被永远存储,在某种意义上永恒已经触手可及。对我来说,真正有意思的东西不再是永恒,流传后世,而是在于能够对当下其他人产生怎样的效果,激发读者对于自己生活的观察力和敏感性。
如果说第一波诗歌强调历史和哲理性,给你新的大脑;第二波诗歌注重意象,给你以新的皮肤,让你的感知和情绪更加敏锐;那么第三波诗歌就是直接给你一双眼睛,让你更敏锐地看你自己的生活。
这首《敷衍》也很简单:
嗯嗯
好的
我知道了
真的笑死我了
看起来只是换行,但它帮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了当下人际交流形式化、顺畅而无内容的现象。
因为是要“看”,所以写下来也就会是白描的方式。白描是对现象的直接描写,而不是抒情、不是哲思。这本诗集里充满了这样的观察主义、描写主义的诗歌。即使看起来比较抽象的也是如此。比如,“不要试图闯入我的灵魂/那样你会迎面撞上你自己”。这里的意思非常丰富,让读者遐想。作者没有提出一个哲理议题,也没有营造一个意象;诗句的力量是不带感情、不带判断,甚至不带反思的,来自对你和我的客观存在的关系的陈述。这就和人类学很接近了。
好诗总是在当下和附近
诗如人类学,人类学如诗。亚里士多德在《诗论》里区分过作为人类记录生活的方式的“诗”和“史”。当然,他所说的诗不同于狭义上的诗,而是包含戏剧和文学作品,尤其是古希腊悲剧。他说,历史记载发生过的大事件,这些事件很重要,但是它们具有很强的偶然性,不具有内在自洽的意义;而诗讲小事情,这些小事情是必然或者应该发生的,具有内在的合理性。
本站仅为学习交流之用,所有视频和图片均来自互联网收集而来,版权归原创者所有,本网站只提供web页面服务,并不提供资源存储,也不参与录制、上传
若本站收录的节目无意侵犯了贵司版权,请发邮件(我们会在3个工作日内删除侵权内容,谢谢。)
www.fs94.org-飞速影视 粤ICP备743695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