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大赛一等奖|《掬水月在手》:词的祀礼(6)

2024-06-17 来源:飞速影视
电影使用物与景象,依据的并非经验世界的法则,而是蒙太奇的原则。物搬离生活场景,被电影重新组织,焕发出新的神采。看似无序排列的物,其实有精心的构思,有深刻的寓意形式。朗西埃认为,诗歌语言“处于形象的具体性和物质材料的时间厚度中。”物沉淀了历史,旧物与诗的目光相遇时,历史得以复活。当器物、诗词和影像相遇时,“记忆”的主题和诗的本质便得以显现,物唤醒了典故和形象,让诗词的花火四处迸溅。
纪录片《掬水月在手》中,景物和器物不再单纯是道具或者印迹,而是裹挟了时间的力量。罗兰·巴特提出了“物的时间性”,这个时间“意味着后来有个时间”,使物“如宿命般运动”。在罗兰·巴特的叙述中,物有时间的深度。物在时间的长河中淘洗,它们是完整的过去消失之后的痕迹与证据,隐伏于典故、碎片和审美记忆中。《掬水月在手》的主要情节是叶嘉莹的生平事迹(出生、婚姻、家庭、事业),景物是次要的、偏离正题的内容。景物镜头是环绕天体运动的行星,它属于“宋词”这个天体。可以说,诗词才是《掬水月在手》的始动力量,围绕它展开的主要情节、次要镜头,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掬水月在手》的构片思维用的正是诗性智慧,景物具有高度的隐喻性。电影架构的意义路径是“以己度物,以物渡人”,影片中出现的“渡船”和“菩萨”便是例证:刘秉松说叶嘉莹一生波折,是诗词救了她。
“不向人间怨不平,相期浴火凤凰生。”诗词将叶先生的苦难都化淡了,诗词是她命中的渡船人。
《电影是什么?》中,巴赞基于长镜头和景深镜头的技术理念,提出了时间的“木乃伊神话”。物作为过去的媒介,使时间“布满裂痕的透视镜”。 物用断片进行招魂,它的四周是时间的吸引力,它与《圣经》中的太初有同样的含义。影像中,壁画、碑拓、雕像等物象和宋词关联在一起,便拥有了完整的美学时间。空镜头本身就是美学凝视,它带领观众回溯时间之河,变成怀古之辞里的韵脚、断句。蒙太奇的功能之一就是装配,当物与宋词、声音组装在一起时,物便有了别样意义:物是诗的寂静之音,是词的祭祀礼,是文学的“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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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诵与声音诗学
“若欲相见,只须于悄无人处,呼名。”纪录片《化城再来人》中,周梦蝶朗诵了《善哉十行》中的这句诗。周梦蝶生于河南,内战时随军撤到台湾,在台北闹市摆书摊为生,一生悲苦。声音是一种特殊的媒材,通过周梦蝶念诗的声音和其飘零的生命际遇,陈传兴呈现出他是一个有信仰的人。纪录片《掬水月在手》中,吟诵和雅乐是电影创作的一个重要特征,陈传兴这样解释:“声音,让语言成为了象征的一种可能性,而非象征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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