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露对人之存在的冷漠：学人2021年度私人书单（文学篇）(6)

向继东：
资深编辑，作家
李準是谁？李準夫人董冰何许人也？今天三四十岁一代知者可能不多。其实李準就是作家、电影剧作家李准，只是晚年他执意把“准”改为繁体“準”字，其作品《黄河东流去》《李双双》《牧马人》《老人与狗》《高山下的花环》等已定格在文学史和电影史上了。尤其是1953年，李準作为一个最底层的业余作者竟然写出了《不能走那条路》那么敏锐的作品，并被《人民日报》转载，还加了毛泽东亲自撰写的“编者按”。《李準文学回忆录》分“自述人生”“当年写作”“从生活出发”三辑，其中首次发表的《晚年自述》近十万字，是其生命的最后时刻断断续续口述的，有追忆，有反思，痛定思痛，刻骨铭心，回顾一生创作的心路历程，读来耐人寻味。
《事大事小》是李準夫人董冰的回忆录。董冰原名董双，是李準小说《李双双小传》的原型。董冰16岁与李準结婚，生了6个孩子，没上过一天学，结婚以后才跟李準学认字写字。谁也没想到，她晚年居然写出一部书，文字亲切朴实，没有任何条条框框，没有任何结构，信手拈来，一气呵成，写旧中国那种穷，写旧中国的风土人情，写红白喜事，细致入微，任何一本教科书上都找不到。从某个角度看，《事大事小》其实就是一部20世纪中国妇女生活史，真实生动地再现了中原农村的生活画卷，把风土人情融于一体，堪称一部全方位研究20世纪上半叶乡土中国的最好读本。当然，董冰也写了李準成名后他们一家的日子，有苦涩，也有欢乐。李準的作品写好后，往往要读给董冰听，让董冰觉得可以了为止；谢晋拍《高山下的花环》，和李準研究剧本时，常要“请老董参谋参谋”。李準曾说：
“我的作品可能一部也流传不下来，而她的作品，会以经久不衰的生命力与世共存。”知妻者莫过于夫君，李準的评价是中肯的。如有研究李準者，二书合读是进入作家心灵世界最便捷的路径。
《肖复兴文学回忆录》
肖复兴 著
广东人民出版社，2021

向继东：
资深编辑，作家
《思痛录》是上世纪末一部划时代的回忆录名著，而今年出版的《肖复兴文学回忆录》虽不可同日而语，但我觉得两部作品的反思却是共通的。作者在书中不掩饰，不做作，不自命不凡，时空交错，夹叙夹议。读这本书，使我想起了当年读卢梭的《忏悔录》感觉。肖复兴父亲加入过国民党，并且是个小官。那时讲根红苗正，他从小就和家庭划清界限，一遍遍写检查和认识，但就是入不了团。他恨父亲，直到1973年父亲溘然去世，都没能理解父亲。作者还回忆了北大荒的知青生活，曾奉命写过一个小话剧《小张跑了》，反映农场“揪出曹永本、张玉钦是阶级斗争的胜利”，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推到他们身上。他说：“我所写的那个小话剧，深深地伤害了他们两人。虽然几年之后，证明他们两人都没有问题，我们还成了好朋友，但是，我不应该因为他们对我的原谅而原谅自己……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落井下石中的那些大小石头中，其中就有我的那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