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六十二回精读(9)

湘云等不得，早和宝玉＂三＂＂五＂乱叫，划起拳来。那边尤氏和鸳鸯隔着席也＂七＂＂八＂乱叫划起来。平儿袭人也作了一对划拳，叮叮当当只听得腕上的镯子响。一时湘云赢了宝玉，袭人赢了平儿，尤氏赢了鸳鸯，三个人限酒底酒面，湘云便说：＂酒面要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还要一句时宪书上的话，共总凑成一句话。酒底要关人事的果菜名。＂众人听了，都笑说：＂惟有他的令也比人唠叨，倒也有意思。＂便催宝玉快说。宝玉笑道：＂谁说过这个，也等想一想儿。＂黛玉便道：＂你多喝一钟，我替你说。＂宝玉真个喝了酒，听黛玉说道：
落霞与孤鹜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只折足雁，叫的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
说的大家笑了，说：＂这一串子倒有些意思。＂黛玉又拈了一个榛穰，说酒底道：榛子非关隔院砧，何来万户捣衣声。
令完，鸳鸯袭人等皆说的是一句俗语，都带一个＂寿＂字的，不能多赘。
酒面酒底：未行令前斟满杯，饮酒前行的令叫酒面，饮酒后行的令叫酒底。
湘云规定酒面要是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一句时宪书（历书）上的话，凑成一个意思。酒底要关人事的果菜名，也有一定难度。
黛玉酒令详解如下：
＂落霞与孤鹜齐飞，＂出自唐王勃《滕王阁序》，是句骈文。＂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意思是落日晚霞与孤鹜一齐飞向远方，秋天的江水和辽阔的天空连成一片，浑然一色。骛，野鸭。其画面色彩美，动态美，虚实美，空间立体美，给人以无限的遐想，因而最有名。
黛玉以孤鹜喻孤雁与落霞齐飞，表达她对远方恋人的无限牵念，正是恨不得＂愿侬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之意。
＂风急江天过雁哀＂出自宋陆游《寒夕》诗＂风急江天无过雁，月明庭户有疏碪。＂。意思是＂北风急啸辽阔的江天不见雁阵飞过，明月映照下的庭户惟闻捣衣声声。＂碪，捣衣石。诗句借＂无雁＂＂疏碪＂，表现出思妇女子怅然若失的心绪和对远方丈夫不尽思念的凄苦情怀。
黛玉将＂无过雁＂改为＂过雁哀＂，反其意而用之，以雁自喻，既表达了她对远方恋人的万般牵念不舍以及无比凄苦的心情，又表现出她面对＂风急江天＂险恶的爱情环境，仍然勇敢追求自由爱情的无畏精神。
折足雁，骨牌名，由上一点斜下三点组成的和牌，又叫鹅牌。鹅指野鹅，黛玉借以比折足雁。
在北风呼啸的茫茫江天上艰难飞翔，声声凄厉悲鸣的还是只折足雁，更表现出黛玉不畏险恶爱情环境，勇于追求美好爱情的坚定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