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莫泊桑的短篇小说《两个朋友》战争无法摧毁的人性之美令人动容(3)

莫泊桑的处理不可谓不明智。因为越是残酷，就越突显人性之美的温度。当莫泊桑把笔调转向两个朋友时，笔底的温柔构成了小说中突破阴霾的亮色。两个朋友的人性之美最动人的莫过于对美的向往与追逐。开篇写独自走在巴黎街头的莫里索是如此的落寞，但一遇到老朋友索瓦日，小说的笔调立刻“由阴转晴”。作者在这里宕开一笔，去回忆当初他们结缘的过程。他们一同垂钓的日子充满了灿烂千阳，充满了静谧和谐。这两个人不是酒肉朋友，更不是狐朋狗友，也不是因利益而相聚的朋友，他们只是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并因此而互相懂得，这就够了。小说写他们的垂钓写得如此动人：
“他们常常肩并肩一起坐着，手握钓竿，双脚悬在水流上悠悠荡荡。”“有时，他们随意聊几句，有时，他们整天也不说一句话。但即便一句话也不说，他们也是彼此心意相通的，因为他们兴趣相同，情怀相近。”春日的暖阳将淡淡的氤氲洒在宁静的河面，两个朋友只消说一声“真暖和”，就足够他们彼此会意；秋天的夕阳染红了河流，两个朋友只需道一句“多美的精致”就能达到心心相印。正像顾城诗句里写道的一样：“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吹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臭味相投。臭味相投才会一拍即合，所以大街上的偶遇才会燃烧成内心蠢蠢欲动的热火，化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激情。即使战争让钓鱼变成了奢望与冒险，也值得为之付出行动。当他们突破重围故地重游时，他们立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妙：“温热的阳光把他们的肩膀晒得暖洋洋的，他们不去听任何声音，也不去想任何念头，忽略了世上其他所以的事，他们心中只有钓鱼。”

哪怕现世并不安稳，投入到垂钓之中的他俩一样可以活出岁月静好的美妙。小说中两个朋友对钓鱼之乐所抱有的热忱乃是人性中对美的呼唤，只有美根植于心灵，灵魂才不会枯竭，生命才有对抗外面动荡不安的勇气。这样的人性之光与赤裸裸的战争掠杀和残暴无情的德国军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美，让深渊减少黑暗，让灵魂荼蘼芬芳。想起《偷书贼》里莉塞尔和马克思对阅读与文字的陶醉与痴狂，又想起纳粹集中营701囚室用鲜血绘制的窗户，以及那位无名氏于地狱般境况下创作的春暖花开的诗歌，惨绝人寰的战争的确摧毁了家园，带来了人间苦难，但人性对美的追逐与对自由的向往恰似那沙漠中开出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