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云:哲学停止的地方,文学出现了(2)

2023-04-28 来源:飞速影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许多作家总会把自己说成是一个写故事的人。很对,但是每个人写作的出发点是非常不一样的。写故事的人,他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故事,包括天上飘过的一朵云、一段情绪、一个私心、一缕炊烟都可能让他写东西。
但我不是这样的,我一定要找到一个支点,这个支点就像阿基米德说的,你有一个支点能够把地球撬起来,能不能把地球撬起来,是另外一回事,但是起码能够把一个小说给撬起来。这非常重要。
作家写到一定阶段,你会发现语言对于小说的意义也不重要,通过专业的训练形成语言风格没有问题;故事感人也很容易达到;最难的是故事的结构和人物的结构——这最考量一个作家思辨的能力(文学和哲学的量子纠缠在他身上的体现),当然也包括他知识的广度与格局。
思想和认识支撑着写作。你有多大的见识、有多大的格局、有多大的知识储备,决定着你的输出。这个输出甚至可能只占据你储存的百分之一。如果你连古今中外那么多的聪明人,他们认识的角度和深度、广度,以及他们的视野都不知道,仅凭自己的小聪明,是不可能写出好作品的。我从来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谁聪明。

刘震云:哲学停止的地方,文学出现了


▌文学的底色一定是哲学
文学的底色一定是哲学。白居易《卖炭翁》里的两句诗,“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这两句诗好就好在充满着哲学的思辨,一个卖炭翁,风雪天在街上叫卖,衣服很单薄,但盼着天气更寒冷一些,为什么?因为炭好卖一些。
《琵琶行》中写“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反映了一个哲学思辨,人和人之间的相知和时间的关系,每天在一起工作了几十年的人,未必相知,第一次见面却成了那么知心的朋友。他和她根本没有说话,是怎么相知的呢?通过“大珠小珠落玉盘”。“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听哭了,而且是青衫湿,不是衣袖湿。
李商隐有一首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君问归期未有期”是过去现在时,过去没有微信,也没有手机,妻子一封信寄到这里;“巴山夜雨涨秋池”是现在时,“何当共剪西窗烛”是现在将来时,“却话巴山夜雨时”是将来过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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