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三原）邓厚忠：沉潜静观人生天地间的尴尬与超拔(2)

他对“人”以及有关“人”的一切的注视，一般不是对某个个体生命的看重，而突出地体现为对“人”的某个类别（比如孩子、比如父亲、比如女人等）的重视，进而上升为对整个人类的观照和体悟。他的诗作中最引人注目而且最能打动人心的莫过于“孩子”的意象和关于孩子的描写。从他最初的作品到《三原的诗》，其中有不少是直接以“孩子”命题的，可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孩子”这一意象贯穿了他的全部诗歌，成了他诗歌作品的一个鲜明“情结”。在《短歌集》里，开篇第一部分直接题为《孩子》，他的描绘是：
孩子站在妈妈的肩头/摘空中的果实/一阵风/吹弯孩子的手臂/在你的世界/什么都是可能的/先画一条船/再画出大海/自己在岸边/兴风作浪//没有尺寸观念/画画的时候/只有手掌与拳头/世界就这般/被你握紧又展开
在这里，你能感受到什么呢？孩子的天真稚气？愚顽无知？无奈无聊？抑或是其他什么？可能各方面都有一点儿，也可能各方面都不是。这样的诗他一共写了“13”个小节。“13”这个数字据说不大吉利，但也许正是在这个不吉利的数字中我们能从“孩子”的各具情态中扩展为对整个人类的观照，我们面对这“13”幅孩子的生活画面就像诗人一样面对着整个人类的宿命：一方面是人生于天地间的尴尬。不管你凭借什么，妈妈的肩头也好、炙手可热的权势也好、堆积如山的金银也罢，穿云破雾的航空航天飞机也罢……只要一阵无形无影的“风”吹来，你那所谓高高扬起的“手臂”终究要无能为力地弯曲与下垂。另一方面却是人生于天地之间总是在寻求超拔。要么凭借自己的“手掌”与“拳头”，要么依恃自己手中的“画笔”，或者是“妈妈的肩头”，或者是“爸爸的腰身”……哪怕只是花朵般的梦幻也好，人总是不忘超越大地、超越苦难、超越尴尬甚至超越自身，有时哪怕是为了这种超越而再次堕入苦难、堕入尴尬也在所不惜。
至此，我们就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三原的诗不仅仅是满足于“孩子”世界的描绘，也不仅仅是停滞于人类生活表象的“现实”表述。在这个表象背后，是他对“人”及有关“人”的一切的深切关怀与深邃体察，有他对“人”的诚挚悲悯与热切期待，有他对“人”的理想境界的强烈企盼与执着追求。一句话，尴尬也好，超拔也好，都是他作为诗人极富洞见的内在心灵图景和思想感情世界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