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知识分子的反满情绪(20)
2023-04-29 来源:飞速影视
抑知其以感情言而举国风动者,其故何者乎?实以其感情为举国之所同,而以一二人者,乃代表之以发言者也。夫感情为一国之所同者,其发为行为必不可抗,此固于学理亦不能谓非者也。
这种"为一国之所同"的感情只能从"一国之所同"的文化累积中被引出来。所以文化越多,感情也越多,置满人于化外而立其说于报章,言之激昂和听之动情的,其实都是读书人。由于以夷夏辨满汉,20世纪初年的中国人便越过了漫长的时间和空间,一下子面对着二百六十多年之前中国人的那个世界:"夫以黄种遗胄,秉性淑灵,齐州天府,世食旧德,而逆胡一入,奄然荡复",已经远去的旧事因之而被推到了眼前:
自流寇肆虐,遗黎彤丧,东南一隅,犹自完具。虏下江南,遂悉残破。南畿有扬州之屠、嘉定之屠、江阴之屠,浙江有嘉兴之屠、金华之屠,广东有广州之屠。复有大同故将仗义反正,城陷之后,丁壮悉诛,妇女毁郭。汉民无罪,尽为鲸鲵。
其中显示出来的都是伤痛和血痕。旧事推到眼前,目的则在于时人和时事。所以章太炎作《中夏亡国二百四十二年纪念会书》,从"明祚既移,则炎黄姬汉之邦族,亦因以澌灭"说起,而以提撕天下人心为归结:"愿吾滇人,无忘李定国;愿吾闽人,无忘郑成功;愿吾越人,无忘张煌言;愿吾桂人,无忘瞿式耜,愿吾楚人,无忘何腾蛟;愿吾辽人,无忘李成樑"。旧事重提便成为知识人的一种社会动员。然而相隔二百六十多年之后人间已经几度沧桑,用旧事里的意义来映照和解说时事,处处都会显出隔膜,由此催生的激动遂常常不能切入当世的轨路之中。《苏报》案之后,章士钊曾借"王船山史说"发议以申"种性之辨"。以为"天下所极重而不可窃者二"而"道统",居其一,尤痛恶于夷狄"窃圣人之教":
夫人木有能自欺其心者,夷狄盗贼,岂不自知为夷狄盗贱,不过吾虽夷狄盗贱之肺肠,而已作圣明天子之面目。工部具一奏曰修圣庙,礼部具一奏曰开鸿科,而天下之士走集而相庆者,已填骈于日下,则文化大起,居然然圣庙。昨日之夷狄盗贼,则永远之太祖、太宗,是何乐而不为!夫天下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以夷狄盗贼何以被太祖、太宗之名,如!则败类之儒假之也。呜呼!此败类之儒,罪岂胜杀!其长一二人非分窃国之怒,犹可言也;其蒙蔽万世子孙不识太祖、太宗之即为夷狄盗贱,不可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