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法逃脱的噩梦或敌托邦(2)

2023-04-29 来源:飞速影视
可以说,存在主义的命题就是让黑色电影区别于一般犯罪片的关键之一。无论听起来多奇怪,“黑色电影”其实是上世纪50年代法国迷影影评人为了修正法国电影当时的保守倾向,借助对好莱坞中低成本犯罪片的阐释推出的电影观念,其目的是改造法国电影。其中一个理由是,这些好莱坞B级片和战时某些法国“诗意现实主义”电影极为接近(比如《逃犯贝贝》),而战后的法国电影主流离这个优秀传统已渐行渐远。
可以理解的是,由于这些影片制作成本较低,因而票房压力相对较小,这反而让创作者有充分发挥的可能,呈现出“作者风格”,比方说灵活的“场面调度”,对梦境、潜意识的挖掘等。而其中硬汉主人公与宿命抗争的主题又颇具哲学意味,或又可以视为对小布尔乔亚意识形态的批判。这也是为什么在法国的好莱坞男性偶像是亨弗莱·鲍嘉,而不是约翰·韦恩。因为前者通常扮演失败的硬汉,是反主流的,而后者是标准的、符合美国梦意识形态的主流白人男性英雄,即“成功者”。法国“左岸派”的知识分子正是从这些电影中看到了他们需要的存在主义主题。法国迷影影评家对这些电影的阐释后来又反过来影响了美国电影,斯科塞斯的《出租车司机》不也是一部标准的“黑色电影”吗?范霍文的那部《本能》,不也正是遵循了同一套模式吗?
但是“黑色电影”有更深的东西,《玉面情魔》就在这更深的层面里。如果我们认可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妖夜荒踪》也能列入黑色电影,也就意味着我们所关注的是意识的深层。超现实主义正是“黑色电影”的一个面相。我想,由于怪胎和“畸形秀”的内容,《玉面情魔》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大卫·林奇的那部《象人》,但《妖夜荒踪》这样的“噩梦”才是跟它更匹配的。超现实主义和存在主义奇妙的混搭,正是两者的共性。从文学根源来说,它属于现代主义的范畴,就像波德莱尔那样的悖论——他的主人公游荡在现代化都市光鲜亮丽的背面——那些阴暗的角落,充斥着各种罪行、泥泞、肮脏,但是他同时在其中找到一种快乐,这种快乐里就蕴含着对启蒙、工业化、“进步”的批判。
“黑色电影”中,真正的主人公其实不是某个人,而是吞噬了人的“黑暗城市”,所以“黑色电影”中通常有大量的夜景:城市阴暗的角落、人迹罕至、冰冷潮湿(雨夜或雪夜)的街道,猩红的色彩(在黑白片里也能看出来导演对血红的嗜好,有一部则直接名为《猩红的街道》),以及作为一种恐惧心理表征的“蛇蝎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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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玉面情魔》这个译名会被嫌弃,因为听起来像是古早味的香港限制级电影(香港反而忠实译作《噩梦巷》)。但这个译名并非全无可取之处。“玉面”非常准确地道破了这个复杂故事的核心秘密。举个例子,莫泊桑为什么要将其长篇小说取名为《漂亮朋友》呢?因为一张迷人的脸是来自“底层”的男性征服“上层”的通行证。当然,这种“迷人”不仅仅是漂亮或英俊,而是一种综合的“迷人”,即要同时迎合与捕获“上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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