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五昌《百年新诗的光荣与梦想》(3)
2023-04-30 来源:飞速影视
20世纪20年代中后期,针对白话诗倡导者们只重视诗形、忽视诗质从而导致作品浮于生活与生命表面所暴露出来的诗学观念的明显局限性,以李金发、穆木天、王独清等为代表的一批深受西方文艺熏陶的青年诗人勇敢地将国外象征主义诗学观念引入国内诗坛。他们不仅倡导运用象征、暗示、通感等表现手法来改进与丰富新诗的表现手段,更强调诗人要善于在日常生活境遇中捕捉与升华具有普遍的形而上意味的生命体验。作为“象征派”代表诗人之一的穆木天曾如此宣言:“诗的世界固在平常的生活中,但在平常生活的深处。诗是要暗示出人的内生命的深秘。诗是要暗示的,诗是最忌说明的。说明是散文的世界里的东西。诗的背后要有大的哲学,但诗不能说明哲学。”(《谈诗》)。“象征派”诗人们这些极其贴近诗之抽象本质的诗学主张及其相应的创作实践,标志着其时的中国新诗创作已经与西方现代诗潮遥相呼应并实现了最初的“对接”,正式启动了中国新诗现代化的进程。
紧随其后,在20世纪20年代末至30年代初的诗坛上,以戴望舒、何其芳、卞之琳等为代表的“现代派”诗群继承了“象征派”诗学观念的精髓(他们因此而常常被视做“后期象征派”),同时又在诗学理论上作了局部的修正与补充,最明显的一点是“现代派”放弃了“象征派”强调音乐性(外在节奏)的诗学主张(比如戴望舒公开表示“诗不能借重音乐,它应该去了音乐的成分”),强调用视觉意象的组接来含蓄地传达诗人纷繁复杂、幽微精妙的内心感受和体验,以此扩大诗的想像(联想)与思考空间。卞之琳的《断章》只展示四个普通的视觉意象(日常生活画面),但这四个视觉意象经由诗人的精心组织与巧妙结构却令读者生发出对于人与人、人与世界关系的万千思绪,意味无穷,堪称“现代派”诗篇中的经典名作。“现代派”诗群对于“象征派”诗群创作理论上的合理修补与完善,以及与之紧密相连的活跃异常且成果颇丰的创作活动,无疑都标志着中国新诗现代化进程已进入一个迅猛发展的关键阶段。
令人遗憾的是,前景一片光明的新诗现代化进程突然被强大的诗之外部力量所阻断。20世纪30年代中后期,由民族生存面临的严重危机所引发的社会动荡与时势艰险,使新诗的诗学建设和艺术“探险”工作不得不完全中断下来,诗人们基本上都投入到“诗歌抗战”运动中去了。至民族外患得以消除的20世纪40年代中后期,一批极具艺术抱负的青年诗人围绕着《中国新诗》刊物集结起来,自觉主动地探索新诗现代化的崭新途径。他们以良好的学养、先进的眼光对当时西方的现代主义诗潮进行了批判性的继承、改造与吸纳,形成了自足的诗学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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